应该是入冬太冷了。
陈曼曼一人占据宽大的书桌这翻翻那看看,现在北间书房已经没了曾经前院书房的神秘感,桌面上的东西她都可以动,看过……放回原位。
这是好习惯。
陈曼曼没动骆致成的书籍图纸,注意到书桌玻璃板下面压着的东西,似乎有两张照片压在全家福下面,她小心翼翼抬起玻璃板,移开全家福,顺利拿到两张单人照,是骆致成十六七岁的照片。
哇,很像十六七岁的成皇子。
早几年人们都爱穿军装,这两张照片也不例外,他很不喜欢看镜头或者说不喜欢照相,目光不自然地严肃紧绷。
陈曼曼多看了两眼,放回去的时候犯了难,她忘记这两张照片原本怎么摆的了,换好几个角度还是觉得别扭,最后干脆决定随便放,反正他两个月后才回来,说不定她还会再看呢。
搞完小动作,陈曼曼打算写完情况说明再看书,三五百字打个草稿,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表示自己坚决用户副食品厂检举信制度,再诚恳说明自己兢兢业业认真工作,陈曼曼自认为说明写的还不错。
写完也不着急交上去,太快心不诚,就像那年成皇子出征后他生母从后宫递出话,让她在家抄佛经为皇帝和成皇子祈福,抄完要呈送宫中一起供奉到佛前,就算她不说陈曼曼也不打算出府瞎跑,皇子府宽阔足够她每天溜达,溜达完了在小书房抄佛经,成皇子送她那位嬷嬷提醒,佛经要诚心认真,陈曼曼领悟到要领,磨蹭到大半个月才将佛经交到婆婆手里,还说抄了四五遍,因字写的不好都烧掉了,这份完美无缺才敢拿给婆婆,交完作业婆婆又下达一项任务,直至大军归来陈曼曼不紧不慢总共完成三项任务。
科长不是婆婆,但想必有异曲同工之妙。
再看了十来页课本,做了两张数学题研究解法,陈曼曼这才上床睡觉,将骆致成那条被子卷起来放到床尾,她睡在大床正中间。
睡前陈曼曼又思考了一番到底是谁写的检举信,笔记看不出任何线索,这人刻意不挑明陈曼曼到底做什么副业挣钱,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
翌日下班,朱银萍知道骆致成去了羊城就喊陈曼曼回家住两天,陈曼曼没立刻答应,说回家收拾东西再跟爷爷奶奶说一声。
骆致成的火车今天到达羊城,安顿好之后应该会给家里打通电话报平安,她刚支好自行车就听胡同口公共电话亭喊人。
“骆爷爷,你们家致成打电话来啦!”
陈曼曼迈出一步才想起老太太老爷子还没动,老太太推推她:“曼曼,你跑得快先去接,别让电话挂了。”
“好。”
为了不浪费电话费,陈曼曼小跑去了,后面骆老爷子想走快点被老太太揪住后衣领差点没倒地上。
老太太理由很足:“先让人家小两口说几句话咱们再过去。”
老爷子扯扯领口抱怨:“你直说不就成了,怎么还爱动手,差点没勒着我脖子!”
“怕你不长记性。”老太太撇撇嘴:“当年条件比现在艰难得多,你往家里打电话本来就说不了几句,你妈还霸住电话不让我吭声,我才不会当这种没眼色的老人呢!”
老爷子:“……”好吧是他理亏。
胡同口陈曼曼拿到了电话听筒,她没打过几次电话,听筒放到耳边还有点紧张,喂了一声,那边没有声音,似信非信拿开问电话亭大爷,大爷看看电话示意通着呢。
“喂,我是陈曼曼。”
骆致成要出口的话卡住了,嗯了声:“我是骆致成。”
“爷爷奶奶在后面让我先过来接电话。”陈曼曼空闲那只手缠上电话线,往胡同里看了看不见爷爷奶奶影子,她开口问了句废话:“你现在羊城了吧?”
“到了,今天下午两点到站,之后到羊城客车制造厂报到又在附近找了一家招待所,这是招待所的电话,我这段时间都会用这个电话打给你们,我在这里挺好的。”
陈曼曼记下号码,听他往下说。
没听到。
也对,陈曼曼想起那一年他随军出征给府里的家书,也只有寥寥几句,叮嘱她进宫时代替他给皇后及后宫主位母妃问安,道他一切都好,让她保重。
“家里也挺好的,爷爷奶奶马上过来。”陈曼曼又往胡同口望了望不见人影,索性先和他聊:“那边天气怎么样?冷吗?带的衣服不够穿的话就和我说,我给你寄或者你买两件先凑合一下。”
“衣服正合适,听说年底会冷一点,我套一件厚外套就成了。”
“吃的习惯吗?听说他们那边和咱们口味不一样。”他们都是北方胃,他不喜欢潮湿闷热,住的情况不好胃口也随之变差,他随军出征也是去了南方,回来瘦了一圈,后来私下抱怨不习惯那边气候,让陈曼曼同情怜爱了好一阵子。
骆致成思索片刻:“我刚吃过晚饭,还不太习惯他们的口味,过两天就好了。”
陈曼曼随口道:“回来给你补好吃的。”
“好。”骆致成声音里带了点笑意,抬头望着招待所玻璃门外青翠的树叶,从容不迫的问:“奶奶让你回家住了没?”
“说过,我妈也让我回去住两天,你放心,我会隔一天下班到家里看看爷爷奶奶。”
“你不用太担心,爷爷奶奶有事会和爸妈叔叔他们联系,放心住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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