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曼曼想不起来。
白天照常去厂里上班看书,两个多月来陈曼曼已经熟悉办公室工作,她名义上是财务科干事,实际上事务有限,帮会计整理、填写材料单之类的票据,每天工作内容相当简单。
科长偶然说了句:“小陈不是会打算盘,会计要是忙不过你就帮忙一下工资金额那些数字,免得出错。”
会计和出纳都如临大敌,他们宁愿不相干的干事闲着也不能让人来抢走自己手里的活计,万一被人顶了找谁说理去,陈曼曼也没料到这种反应,索性安心看书。
在办公室整理了弄不懂的内容带回家请教私塾先生。
入冬后是婚娶淡季,等到十一底十二月份才会重新忙起来,陈曼曼到照相馆点个卯就回来了,路口拐弯有人卖烤白薯她买了两块,又称了点郊区农民骑车来卖的橘子板栗,橘子水分足皮薄又甜,农民大叔特实诚,掰开一颗板栗让她看果仁品相。
陈曼曼都买回家献宝,爷爷奶奶年纪大了除了偶尔病痛平时过日子就像老小孩,乐意让人哄,从她月事病能看出是真正对她好,投桃报李,陈曼曼愿意为家里添点快乐。
骆老太太蛮开心,她前两天随口说好久没吃烤白薯,但是老爷子最不爱吃的就是白薯,家里很少吃白薯,她也不去招他,哪知陈曼曼听进去还特意给她买了。
“咱们家啊就曼曼把我记在心里头,我就乐意吃白薯!又甜又面,板栗咱们放到煤火炉子上烤一烤不让他们吃!”
陈曼曼特大气:“奶奶,我今天刚去照相馆结了钱,咱这个冬天您可以随便吃烤白薯,管够!”
“真的?”
“那当然!”
堂屋里弥漫着烤白薯香气,骆老爷子看来看去忍不住说:“闻着挺香哈。”
骆致成也两手空空与老爷子一起看陈曼曼和老太太给烤白薯剥皮,无奈点了点头,但陈曼曼真的没有分给他的意思。
老爷子没得到理想的回应重重咳嗽:“老伴儿,你晚上不吃饭了?那么大一白薯吃得完吗?”
老太太白他一眼:“我怕你又唠叨以前受罪受苦的日子,还是不为难你了,是好心啊。”
“我……忆苦思甜嘛。”多年怕吃白薯,现在还真犯馋了。
老太太到底心软掰给老爷子一小半,陈曼曼扭头见骆致成目光灼灼,印象里他从不吃这种东西,不对,那年代没有白薯红薯,还是分他一点吧。
骆致成捏着半块烤白薯剥皮,他不是彩衣娱亲的性格,从前也没有体验过父慈子孝的场景,如果没有她从中润滑,家里也很难出现如斯情景。
陈曼曼眨眨眼,不用谢。
他……算了,低头吃白薯。
四人都吃上了难免谈论到这两年变化,形势越来越好都透着喜气,只不过两块白薯分四人份确实不禁吃,刚扔掉红薯皮童云岚和骆致明结伴而来。
童云岚扶着肚子闻到这股香甜气息犯馋:“奶奶,还有烤红薯吗?”
真是不巧。
骆老太太干脆掏钱:“致明,你去胡同口看卖烤白薯的还在不在,我们只买两块不知道你们要来。”
童云岚撇撇嘴,示意骆致明快去买,孕妇受不了馋。
没因为一块白薯闹起来,骆老太太也松口气,人都有亲疏远近,她如今打心底里喜欢陈曼曼,再加上骆致成又是他们老两口一手带大,对童云岚便是一般孙媳妇待遇,没想多亲近,更多的是孙媳妇嫌弃爷爷奶奶又老又臭,童云岚有什么心思他们也一清二楚,只是不愿挑明。
有这一层心思,堂屋里的香甜温暖氛围渐渐散开,只剩老太太问童云岚怀孕状况。
陈曼曼也想过要不要在老人这儿做点表面功夫,但是不想童云岚蹬鼻子上脸,不会主动理她,而童云岚也没辜负这份猜测。
“二嫂,我听说昨天你哥结婚有个大新闻,有人跟你堂姐念情书,够热闹的啊,怎么没请我去看看?”
行,那就不对付吧。
陈曼曼笑眯眯:“我怕弟妹不愿意掏一份份子钱就没敢请你,再说大家玩的热闹,怕惊到你肚子里的娃娃,小家伙还不能学大人的东西呢!”
童云岚撇嘴:“我是说你们家姑娘真开放,谈恋爱写情书,什么事都干过了,嫂子你和你堂姐像不像?”
两姐妹都浪荡!
陈曼曼扬扬下巴:“问你二哥。”
“咳,我就是开个玩笑。”
“我懂的,现在是新社会自由恋爱写张情书有什么,弟妹别因为自己思想守旧教坏了胎儿。”陈曼曼牢记上次教训,尽力避开封建糟粕之类的字眼,不过她家的老封建比童云岚可爱多了。
童云岚注意到骆致成神色冷硬再多的话也不敢说了,她算是知道年纪小小的二嫂手段不俗,连婆婆也不敢随意对陈曼曼怎么样,上次婆婆不过问了问陈曼曼病情怀疑骗婚,后来就被二哥告状到公公那儿,公婆在家大吵一架谈论尊重儿子儿媳的问题。
可惜讨论到最后的结果是婆婆对陈曼曼有了忌惮,知道这是二儿子心头好不好得罪,那气就往别处撒,童云岚没受气可不愿意被人比下去这才再次挑衅。
陈曼曼不以为意,商建平读情书的后续影响也就这么多了,最多在那二人结婚时调侃戏弄,但人们会永远记住这个热闹,骆致成用这点手段给陈红兰一个死胡同,没有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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