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谢谢阿姨。”
沈愿坐在沙发上,几个大箱子摆在电视柜前,都贴了标签,他粗略扫了一眼,看向明明不想招待他们却不知为何还是让他们进门的卢芝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他假装是法律系的学生,听说了常悦的事,想帮他们面免费打官司,不需要他们付任何费用,只要他们出庭。
未料到卢芝一口拒绝了,她逃避似的朝他们挥手,“不要打,我不去,关于那件事我们家都不想再提,都过去大半年了,你们现在来已经没有意义了。”
“阿姨,我知道我们来的有点晚,但是现在也来得及,如果你们不想出面,可以全部委托给律师。”
卢芝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她深深看了一眼唐辛对她说:“我不打官司,你们走吧。”
两人无功而返,卢芝迫不及待关上了门。
“怎么办?”唐辛沮丧看向一旁拿着手机不知在查什么的沈愿。
“先回去吧,等回去商量。”沈愿把手机一收牵着唐辛下楼。
老式住宅楼没有电梯,楼道里偶尔还能听到几声苍老的咳嗽声。他们正往楼下走,一声门的吱呀声后有人说话了,“你们是来找常悦的吗?”
听到声音的两人不约而同回头,常悦对面的门里头探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在看到唐辛后,露出和刚刚卢芝一样的眼神。
*
温暖宜人的甜品店,女孩毫不客气点了好几样自己喜欢吃的甜品后,撑着下巴看向沈愿说:“哥哥好帅。”
.....
唐辛有种自己男朋友被调戏了的感觉。
“我叫林榕,是常悦邻居。”林榕接过服务员端来的草莓大福吃了口后,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刚刚你们门没关,我听到了一点。你们想给常悦打官司是没必要的。”
“为什么?”唐辛发问。
林榕咽下嘴里的甜点,直视着唐辛说:“因为他们才是杀死常悦的人。”
关于常悦的事,唐辛只在网上搜到只言片语,信息极度不完整。可从林榕嘴里,他们听到的却是与他们想象中截然不同的版本。
常悦他们是在几年前才搬来缙北的,为的是给她弟弟接受好的教育。常悦爸重男轻女,她过得极为压抑。自杀前的那个暑假,常悦初三毕业,成绩不理想,上不了好高中,常永源想让常悦去读技校早点工作补贴家用,常悦不愿意,一家爆发争吵,
“吵的可凶了,常悦他爸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常悦在里面哭的好大声,全楼都听到了,我爷爷敲门他们也不开。两天后,我晚自习回家,在楼梯口碰到常悦,她哭的眼睛都肿了,校服也脏了,头发扯的乱七八糟,她没说一句话跑了。我上楼听到常悦她妈妈在哭,说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第二天放学回来,常悦就死了,据说是跳河。”林榕说这话时,脸上平静,毫无负担,好像是在讲一件很寻常的小事,可唐辛听完很难受。
“她和那个谁,名字我不记得了,那事我猜是她自愿的。”林榕喝了口热乎乎的奶茶,清醒又讥讽地说,“因为那晚吵架,常悦他爸说,你出去卖也有钱。”
“他们得知那个男人有钱,就去他公司闹,当时好多人关注这件事,他们趁机得了一笔钱,买了市中心的房子,都装修好了准备进去住了。”林榕像听了什么笑话般笑了起来,“那男的当冤大头了。”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沈愿问林榕。
林榕对沈愿的怀疑满不在意吃下最后一个草莓大福,朝他眨了眨眼说:“哥哥,你对街坊大妈们的战斗力一无所知,你随便去问,谁不知道常悦的事。我和她邻居三四年,天天听对面不是骂就是打的,都听麻木了。”
唐辛喝了口滚烫的奶茶,不小心烫了舌尖,眼眶泛起红来。
“事发时候好多记者上门过,但最后都被拒之门外,有采访到消息的,但最后都没发出来过。”林榕搅拌着杯子里的奶茶,黑色珍珠浮上来,像颗小人头,她又一次看向唐辛,“姐姐你知道为什么常悦她妈妈会让你进门吗?”
“因为你们长得像。”
唐辛有些头疼,呼吸都变得艰难。
“但也不算很像,某些角度挺相似的,特别是刚刚含泪的时候,就和我那晚见得一模一样。”
沈愿不悦沉了脸。
“希望他们新房子闹鬼吧。”林榕说着孩子气的诅咒,吸出杯底的珍珠。
“所以你们别想他们会去打官司,他们早就当没这个女儿了。”林榕看向斜对面的一家人,妈妈正在喂孩子蛋糕,小孩笑的一脸开心,她感慨了一句,“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当父母,但他们却不需要考试,多可怕。”
“你几岁?”从刚刚到现在,沈愿发现这个林榕超乎一般的成熟。
“我十七,哥哥和我谈恋爱吗?”
沈愿无语看着眼前的女孩。
“算了,还是不谈了,谈恋爱耽误我学习,马上要高考了。”林榕喝完杯子里最后一点奶茶,利落起身,“哥哥姐姐我走了,谢谢你们的甜点。姐姐你不必为了常悦难受,因为家庭不幸福的小孩成千上万。”
她在唐辛欲言又止的眼神下指了指自己,“比如我。”
“拜拜,我走啦。”林榕推开玻璃大门,走在阳光沐浴的街道上。
依旧是没有变化的街道,人们神色淡漠从旁经过,林榕沿着湖边走着,上面还有几条游览船在风中晃荡,小鸭子模样的她们一起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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