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了眼沈愿,又立马低下了头,组织了下语言接着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钟权猥亵未成年导致那个女孩子自杀的那件事吧。那不是他第一起了,六年前他做过同样的事,受害人是唐辛。唐辛有个哥哥叫唐泉,他把钟权打到重伤,结果被钟家人把他告了,却死不承认他对唐辛做过的事,还找了证人说他们那时候是男女朋友,就算做了也是你情我愿。唐辛他们败诉了,唐泉被判了八年,还赔偿了钟家精神损失费一百五十万。后来他们就消失了。”
贺彦说完,屋子里陷入沉默,外头呼啸的风夹在着冬霰打在窗户上,贺彦不敢抬头看沈愿的表情,无措抓了抓头发,如果给他一次机会重来,他一定不会犯贱去窥探这件事。
“你确定是钟权?”沈愿紧盯着贺彦问。
“嗯。”贺彦点了下头,鼓起勇气抬头,意外的沈愿表情很平静,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他张了张嘴,心里轻松了点接着说,“你可以向你堂哥确认,因为当初给唐辛做辩护律师的,是你堂哥。”
做律师的堂哥,沈愿脱口而出,“沈正阳?”
贺彦嗯了声,补充道:“我想你哥应该知道这件事,是你哥帮忙找的,那时候缙北没人敢接这个案子,只有你沈家敢。
说起来,唐辛她哥哥,是我们的学长,不过他学的是生化专业,我在官网查到了他是作为优秀研究生毕业的,生化学院最权威的那个顾老,当时为了带他推迟退休,老师为了学生推迟退休,全校头一个,可见唐泉有多牛逼了。而且唐辛她嫂嫂也不简单,她竟然是舒志泽的女儿,缙北做环保排的上号的,舒家得算一个...”
贺彦感慨了一句,“这原本是很幸福的一家。”
“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别人,我会去问我哥的。”
沈愿把贺彦打发走后在屋子里坐了很久,他木然看着外面天一点点暗下来,到最后玻璃窗上映出他的影子,楼下佣人叫他下楼吃饭。
他起身神色平静下楼,在桌上他主动提出要和钟家人见面,说那天他不太礼貌,给沈家丢脸了,决定给他们道个歉。
“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天天被你们关着不就是要我在家反省吗?我反省了,把人叫来,我郑重给他们道歉。”沈愿不理会对面两人的目光,吃了两口后放下刀叉,转头对旁边的阿姨说,“我以后都要吃中餐,你给我煮个面吧,放点青菜和鸡蛋。”
阿姨连忙说好。
“你以前不是喜欢吃牛排吗?我特地叫人空运过来的。”
“妈,你也知道是以前,人都是会变的。”沈愿望着头顶的水晶灯问,“什么时候放我出去,你们已经犯法了知道吗?”
严曼卉打量了沈愿一眼,想起这阵子日趋紧张的母子关系叹了口气,“沈愿,我们不是在软禁你,等过了这阵子不会再限制你的。”
沈愿面容平静反问,“在你们眼里,我生下来就是为给你们当联姻工具用的吗?”
“你享受了沈家给你带来的便利就要接受这个安排,沈愿,看来你现在还没认清,你在沈家没有发言权。”沈君山吃完盘里的东西终于抬头看向对面的儿子,父子俩在餐桌上无声对视。
“行,那看看到时候是谁没认清。”沈愿并不气恼爽快收下这份羞辱,他拿过筷子埋头吃面,沈君山转身上了楼。
严曼卉吃完起身上楼前,在桌前的沈愿叫住她一脸诚恳地说:“妈,钟家的事记得传达一下,我是真心想道歉。”
说完还冲她笑了笑,这是他回来后第一个笑,严曼卉百感交集答应了下来。
沈愿在等钟权来的这几天异常平静,他在玻璃房待一天,和园丁学习嫁接技术,即使园丁说了西红柿无法嫁接到月季上,但沈少爷充耳不闻,立志要突破科学,在接连毁坏了好几株名贵月季后,园丁终于看出,沈少爷并不是想学嫁接技术,他只是单纯想破坏沈夫人的宝贝月季。
园丁对于家族恩怨默不作声,勤恳做事。
*
终于,钟鸿达一家来了,沈愿听到下人禀报说了句知道了,而后走进衣帽间换上一双马丁靴,高帮,硬皮,不知道踢起人来疼不疼。
沈愿踢了踢衣帽间的柜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响。
他满意下了楼。
钟权看到沈愿下来,脸上一副不明真相的模样,他止不住想笑,只好咬着杯沿克制。
沈愿走到茶桌边,没有坐下,俯身拿过茶杯对钟家人说:“我以茶代酒,向你们道个歉,我等会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请你们多担待了。”
他在钟鸿达一迭声“不要紧”的善解人意里,仰头喝完杯里的茶,随后他杯子一扔扯过一旁偷笑的钟权,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在一米多高的立式花瓶清脆碎裂声中,他狠狠踢向了地上的人。
这是第一次,沈愿想要身下的这个人死。
在唐辛那么绝望的六年里,这个畜生逃过了法律制裁活的风生水起,甚至没有因此收敛,还害了另外一个人。
畜生凭什么活得好,沈愿要让他知道当畜生的下场是什么。
周围乱成一团,女人的尖叫声在偌大客厅回荡,沈愿多年的武不是白学的,安保近不了他的身,又不敢真的伤害他,在邰秋凄厉的尖叫声中手足无措。
脚下一声声钝响,沈愿看着蜷缩在地上哀嚎的人,他脸上已经一片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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