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风送来夹带着奶油甜味的薄荷香,她立马猜到了是谁。
她红着眼站起身就要走,与此同时,沈愿已经站到了她跟前,按灭了闪光灯,拦住了要走的唐辛。
“没羞辱够,还要追到这再骂我一顿吗?”
唐辛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让沈愿喉咙一紧,他鲜少有这般手足无措的时候。
湿润的风在塔楼里乱窜,如同他此时的心情。
“我要回去了。”
唐辛握住锈迹斑斑的扶手往下走了一个台阶,夹带着甜味的薄荷香又靠近了几分,她眼泪涌上来,还是没忍住哭出了声,
“陈愿,因为你没有喜欢的人,所以你就以你自己的理智来判断别人,你就能这么出口伤人。对,我喜欢了路屹三年,我知道自己配不上,我只能以我的方式对他好,我只是去送个身份证而已,这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吗?能让你这么羞辱我。今天就算不是路屹,是你,我也会给你送,为什么...”
潮湿的薄荷香涌入口鼻,唐辛未说完的话打断在突如其来的拥抱里。
“对不起,唐辛。我道歉。”沈愿感觉到唐辛的挣扎收紧手臂,他温柔抚上唐辛被雨濡湿的长发,“唐辛,我为我的口不择言道歉,这是最后一次,我再也不会说了,对不起。”
黑暗中有温热的液体落在颈窝,沈愿被这灼热温度烫的难受,“对不起,唐辛。”
“你知道那个蛋糕我带回来有多麻烦吗?”
“嗯,对不起。”
“我今天真的过得很糟糕,你还这么说我。”
“对不起。”
“那个蛋糕我一口没吃上,我真的讨厌死你了。”
“对不起。”沈愿放开怀里的人,手指划开打火机,漆黑的塔楼被打火机照亮一小方位置,沈愿举着一只星星形状的棉花糖,和一只蜡烛。
“只有这个没被弄脏。”沈愿愧疚地把棉花糖递到唐辛手里,而后点起了那根形状20的蜡烛。
蜡烛燃烧,没一会蜡泪不断滚落下来滴在沈愿手指上,灼热感堆积在指腹他也没有移开手,
外头雨哗啦啦下个不停,从远处滚来几声春雷,撞在两人心口,
“生日那天我其实没有许愿,我现在补上。”沈愿对上唐辛哭的红肿的眼诚恳地说,“希望姐姐不要生我气了。”
小小烛火在唐辛眼中熄灭,她眼泪流的更凶。
怎么会有这么狡猾的人,明明是他的错,为什么到头来还显得是自己无理取闹。
“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啊。”唐辛拽着手里的棉花糖哽咽着说。
“不说出来更实现不了。”
唐辛无言以对,只一个劲儿地哭。
她今天真的不开心,她需要发泄。
沈愿总算明白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他感觉把这辈子的对不起都说完了,唐辛才堪堪止住眼泪。
“我要回家。”唐辛哭累了这才想起要回家。
“好,我们回去。”沈愿来找她前打过招呼了,不然孟翠婉这会儿肯定急得满镇子找人。
唐辛还在气头上,不让沈愿牵,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雨已经不下了,四周只剩檐下的滴答雨声,两人走出水塔,浸了水的泥土地一踩一个脚印,泥泞难走。
“我背你。”沈愿见唐辛走的东倒西歪,俯身到她跟前说。
今晚异常乖顺的沈愿让唐辛多少有些不适应,她愣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跟他计较:“你也不要这么为难自己,我比唐安安重多了。”
沈愿笑了,安抚道:“上来吧姐姐,给我一个赎罪机会。”
唐辛犹豫着缓缓趴在少年身上,被毫不费力背起。
夜晚阒静,连风都止了。空气里弥漫着雨水洗涤万物之后的清新,四下无人的小路,只有一束闪光灯在缓慢移动。
“你为什么喜欢路屹?”寂静中沈愿问道。
“…”唐辛被问的无语,她微微挺着身没有全部靠着沈愿,一手拿手机打光,“也没有为什么啊,喜欢就是喜欢。”
三年前,唐辛在临西读师范大专。那时候唐安刚出生不久,孩子花销大,家里全靠舒暄和一个人,唐辛有空就去兼职赚生活费。
没学历没经验的女孩子只能在餐厅当服务员。
唐辛记得是一家开在大学城附近的韩国料理店,石锅拌饭和大酱汤是店里的招牌,那天唐辛照例上菜,在途中有个小孩从过道跑出来,滚烫的汤尽数泼洒,小孩吓得大哭。
孩子父母不依不饶要唐辛道歉,还要店里赔偿。唐辛身上都是汤汁,狼狈地一个劲道歉,她知道如果要赔偿肯定是从自己的工资里扣,意味着这一个月都白干了。
可明明不是她的错。
当时路屹正巧在这间店吃饭目睹了全过程,他走过来指着店里的警示牌说:“店里明确写了食物滚烫,请看好小孩。你们没看到吗?你家小孩冲过来撞上服务员,汤全洒在她身上,你家小孩什么事都没有,为什么开口闭口就是赔偿,你们怕不是来碰瓷的吧。要是这样,干脆报警,看看是你家孩子伤的重还是服务员伤的重,指不定最后不知道是谁赔偿谁。”
周边有看不下去的顾客也纷纷附和起来,那对父母最后迫不得已接受店里给他们免单,这事就算了。
而等唐辛去后厨处理烫伤,手臂上已经红了一片,有些地方甚至起了小水泡。唐辛简单处理了一下又接着上菜,不一会儿看到已经结账离开的路屹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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