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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可不可以一直爱我
    过去一周以来,林曜都做好安排,拜托同事们协调了班次,让自己可以在白天工作,暂时不必上晚班,这样晚上的时候就可以到恋人的家里来,与其一同度过。
    元旦的前一天夜晚,自然更是如此。
    可惜本来很期待一起跨年的,中途月却接了个电话,说要去公司,急忙出去了。
    月的工作强度真的好高啊,总部果然名不虚传。
    林曜边这么想着,边在偌大的别墅中随便转悠。
    那天晚上第一次来到月的家里,林曜就有些吃惊。当时她们从市中心的酒店打车,只经过比较短的车程,就到了这里。
    真没想到在离这个超级城市的中心如此近的地方,居然会有由独栋别墅组成的住宅区。可能这是好多年前建成的吧,现在估计在这样的地段,再奢侈都只会建大平层的公寓房了。
    房屋内部的装潢风格是十分典型的土豪风,突兀的欧式柱子配上浮夸的吊顶,与莫名其妙的墙纸墙画组合在一起。进房门的时候恋人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说,这是因为“当时想着快点从父母家搬出来,太着急买了这套房,也没有时间再重新装修”。
    不过尽管装潢杂乱,里面的各类家具却是十分统一的简洁。甚至由于过于寂寥,再加上一切都一尘不染、整齐划一,令人有种这是宾馆,而不是家的感觉。
    厨房里标准化的设施一应俱全,但几乎空荡荡的冰箱和毫无油渍痕迹的油烟机透露着这里无人使用的状态。
    就连主卧里的床上用品,也是毫无个人风格的纯白。林曜还发现,有天她出门工作后,晚上再来到这里的时候,被子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翻开后下面的床单没有一丝皱痕,显然有人以对待宾馆般的标准在这里打扫更换过。
    然而房子虽然因过大的面积显得空旷,却丝毫不冷。在这个冬天会达到零度以下却没有集体供暖的城市,这里却装着使用热水的暖气,估计是安装了家用锅炉一类的设施。
    整个大房子暖到向来怕冷的林曜现在只用穿一层长袖的贴身衣物就可以。
    只是一两个人住的话,加热整个房子到这个程度真的有点浪费自然资源。但这是在别人家里,林曜觉得不能擅自调整暖气的设定。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那个从赫子轩口中听过一次的发音。
    程  Wang  Xue。月的真名听起来真的非常非常耳熟,与之相关的记忆好像就漂浮在那里,随时待她捞起。到底是在哪里也听过呢?
    心里想过无数遍的问题,也再次冒出来。她到底,是为什么不能告诉自己她的名字?
    难道只是因为微不足道的小问题,比如觉得名字太土有些丢脸。如果这个名字中间那个字是“旺”之类,那确实算土,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那按照不切实际的剧情片思路,可能她的真实身份是间谍,因此才不便透露姓名。哈哈这怎么可能。
    又或者是更为震撼但无奈的理由,比如亲弟弟之类的家人实际上是杀人犯,为了重新开始人生,不得不隐姓埋名……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林曜觉得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接受她,如同当初接受那道虚假的疤痕。
    砰的一声,伴随着从窗外突然传来的亮光,吸引了林曜的注意力。一朵红绿相间的烟花正在不远的空中绽放。
    看了下时间,快到零点了。
    这里离市中心那么近,照理是不允许燃放大型烟火的。不过既然有人放了,林曜就看着。
    绚烂夺目、目不暇接。唯一的遗憾是此刻所爱之人不在身边。
    正这么想着,房子的另一头传来动静,知道定是恋人回来的林曜,迫不及待地小跑过去。还没开灯的玄关处,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几乎同一秒,她就扑到恋人的怀里。
    然后她拉着月的手,走到巨大的玻璃窗前,示意要一起观看外面的万紫千红。
    和月一起坐在同样纯白色的地毯上,静静地,她们没有说话。
    窗外的火树银花带着咻咻的发射声在空中爆破,噪音被加厚的隔热玻璃削弱,到耳边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存在感。
    几乎静谧的温暖中,林曜握着身边之人的手,直至窗外的璀璨结束。
    时钟已过零点。
    林曜转过头来,看着所爱之人在柔软长发笼罩下的侧影,心中默默升起一个大概无法实现的愿望:
    如果今后的每一个跨年夜,都可以和身边的这个人一起度过,就好了。
    程望雪今晚居然接到了来自“母亲”的电话,说需要她去公司处理一些事务。这位长辈虽然在家族企业占有一席之地,平时对公司的事情并没有特别上心,这次却亲自在夜晚打电话给她。
    她以为会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件,到了才发现表姐和表姐夫也坐在会议室里等着她。
    大晚上的特意跑来空无一人的写字楼,将四处开得亮堂堂,竟然只为给她一个下马威。
    表姐是“母亲”那边的人,不知给老人家灌了什么迷汤,使之为其夫担保,说服了本来也已经厌烦他的几位,又给了他一个高层的职位,今天刚谈妥的。
    “明年起,他就会在国内总部任职了。”表姐罗芸得意洋洋地摆出胜利者的姿态。
    关键不但要告诉程望雪,还要在这个点把她特地叫到这里来,说是咨询总部目前各项大案子的进展,要看着资料问和新职务有关的问题,实际上都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显然只是想给她好看。
    如此幼稚,一旁已经上了年纪的“母亲”居然也旁观得津津有味,不知她到底有多不待见自己。
    老年人不是应该早睡吗?还是已经到了每天只能睡着四小时的程度,乐意在这里看戏。
    干瘦的“母亲”,看起来全身上下只剩骨架,现在不惜做出明显对公司有害无益的事情,就为了还能得到权力感的滋润,从她这个还算年轻的人身上吸取生命力吗?
    从罗芸带笑的神情看来,这下她又能留丈夫在身边了,真不知对她而言是幸还是不幸。当初她还在自己办公室里说着要“鱼死网破”,现在程望雪虽然不必招架她那未知的破网,但是未来又必须得分神留意这位表姐夫,不能让他败得太过分。
    光想想就累。
    这叁位“家人”成功地榨干了程望雪今日的能量。最后可以回家的时候,她心中的负担已经拖着身躯筋疲力尽。
    像往常一样疲累地回到家,照例等待着开门后的一片漆黑,却发现竟然有光从客厅传来。
    这才想起,现在有林曜在这里。
    刚脱下外套,令人安心的身影就带着张开的双臂迎上来,有温度的肢体环绕在自己的四周。
    林曜的扑上来的身体、那全然地张开着的双臂。
    烟火五彩缤纷,毫不停歇地变换着花样在眼前晃过。程望雪却依然在记忆中回味林曜每一次送给她的,完全的拥抱。
    烟火停了,她转过头,注视着也在看她的恋人,轻轻祝贺了句“元旦快乐”。
    窗外遗留的火星正点点洒落,程望雪在内心暗暗祈愿:
    希望有生之年的每一个元旦,都可以和眼前的人,一起迎接。
    但是又好害怕。
    她靠上前去,钻到爱恋之人的怀里,轻轻地请求:“曜,你可以不可以,一直爱我?”
    “嗯?”
    “你可以不可以一直爱我,永远不停止爱我?”
    “月……你怎么了?突然说这个。”
    “我好需要你。”
    林曜低下头,看着这个明明比自己高,此刻却将整个身体都蜷缩在自己身前的人。她望着自己,清澈的双眼像在诚挚地确认对自己的需要,她的额头正埋在自己的胸前,像一只无助的小狗般楚楚可怜。
    于是林曜把自己的脸也靠上去,闻着恋人的头发,然后将其抱住。
    所爱之人现在正满满当当地塞在自己的怀中。夜晚时不时来袭的那个黑色空洞,此刻像忽然被温水注满,通透的、纯洁的、很浅很浅的琥珀色的水。
    “其实,好像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不爱你……几乎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停止爱你……只要你不动用暴力,只要你不出轨,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一直爱你。”林曜被温暖的心中溢出无限真挚的爱意。
    怀里的人又在自己身上蹭了蹭:“谢谢,我也爱你。我绝对不会对你做那么恐怖的事情。”
    但是林曜的声音变得落寞:“不过就算可以一直爱你,我们也快分开了。”
    程望雪一惊,旋即回想起自己曾经故意定下的期限。
    此刻她终于已经确信了林曜不会拒绝自己,慢慢抬起头,额头贴着恋人一侧的脸颊,闻着恋人脖颈间的香气,鼓起勇气想要未来的诺言:“曜,我们可以一直——”
    “在一起”这叁个字还没说出来,突然被打断了。
    “月,我好像知道你的名字了,还有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