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修见他吸了一大口, 忙提醒, “这些香料里都混着催情香, 你少吸点。”
“啊, 哦。”他就说怎么有龙涎香。
“看来你真是第一回 来这。”
“嗯。”
“怎么样?”
“跟想象中的很不一样。”谢轩答。
他以为的青楼,满屋都是脂粉香,妓子会在门口拉客,形形色色的嫖客在欲望的驱使下也会露出许多丑态。
原本以为会是十分淫靡且放浪的画面,可是这个青楼并没有。
一进来,除了引他们上楼的小厮,并无其他人打扰他们。
楼里面也安安静静地,只有正台上坐着几个艺妓在唱着,她们飘渺空灵的歌声充斥着整个楼,更显得氛围幽静。
“那可不,为了让你来,我可耗了不少心思。”萧修意有所指。
谢轩没答话,他还不知道萧修卖的什么关子。
两人在小厮的指引下上了二楼,这次不是包厢,只是一个个用屏风隔开的隔间。
谢轩和萧修在正对着正台的隔间落座,在这里可以居高临下地看见正台上的所有。
正台竟有这般宽大,谢轩看直了眼,这青楼占地,估计得有他的院子那般大。
同时,谢轩又觉得奇怪的很。
那台子上盖着的竟是白色羊毛地毯,一眼看过去仿佛覆了一层厚厚的雪,仅仅看那台子确实壮观,可是搭上周围的布景,便显得格格不入。
台上的艺妓仍旧在弹唱着,她们在诺大的台子上围成了一个圈,中间空出了很大一部分。
待到小厮将茶水送了上来,他便请示萧修,“主子,要开始吗?”
“开始罢。”萧修吩咐道。
小厮拍了拍手,下头循声而动。
一位红衣女子,走上了台。
台子上,乃至整个大堂里的蜡烛去全部熄灭了,只剩下台上的几颗夜明珠。
夜明珠发出的光并不算强,但也不算黯淡,冷白色的光,倒是能将红衣女子的身姿照的清清楚楚,她身旁的艺妓被黑暗吞噬,隐没在光影里。
艺妓们原本弹奏着的轻快曲子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只听得一声“起。”
一霎那间,艺妓们弹唱的曲子,一改之前轻快的感觉,反而变得极为急促。
鼓点声一下接着一下,那红衣女子也跟着节奏而动。
她脚尖轻点,身姿轻盈,衣袂翻动,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
谢轩看呆了。
他直直地盯着那位姑娘。
红衣女子舞了片刻之后,正太上方突然洋洋洒洒地飘下来许多棉絮。
在谢轩看来,就同那天晚上下的雪一样,纷纷扬扬,绵绵不绝。
他知道萧修让他看的是什么了。
一舞毕。
谢轩久久不能回神。
“现在,你心里想的是谁?”萧修突然出声问他。
谢轩不答。
随后,他声音有些哑,“你是如何知道的?”
这场舞,是楚苒在除夕那天晚上,给他跳的。
“来福告诉我的。”萧修淡淡道。
萧修当时同来福之时,来福提到除夕那天晚上谢轩将他支开了,说楚姑娘要给他跳舞,那晚后,两人的关系便急剧下降。
来福并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但是萧修猜到,定是楚苒戳破了窗户纸,而谢轩不知所措,只能闪躲。
“你——如何知道她跳的是这支舞。”
“猜的。”萧修回他。
实则不然,楚将军家是武将世家,对女子并不像当下许多家庭那般苛刻,所以楚苒幼时并未学过舞蹈。
既是如此,那楚苒的舞,便只可能是在随楚将军去漠北的那几年,在军营里学的。
军营里的舞,最常见的,也最有可能的,就是这支兰陵王入阵曲的伴舞。
所以萧修便猜测楚苒给谢轩跳了支舞后,顺势表明了心迹,而后被谢轩不留情面地拒绝。
谢轩沉默了下来。
“上来罢。”萧修对着站在台上的红衣姑娘道。
那姑娘随即动身,朝二楼走来。
待到她站到两人桌前,谢轩抬起头看她。
这不是楚苒。
“撩起袖子。”萧修对着她道。
红衣女子听话地将袖子撩起来,谢轩看到了她白皙的肌肤上,有很多地方,青一块,紫一块的。
“我问你,这兰陵王入阵曲的舞,要学多久?”萧修朝着下首的那位舞娘道。
“多则三五年,少则一两年。”红衣舞娘恭敬地回道。
“那若是许久未跳,短时间内能跳么?”
“应是不能,这舞要求柔韧与刚硬并济,得坚持练基本功,并且摔几回,才能完全捡起来。”
“摔?”
“对,就像奴这般,只有能摔到稳住下盘,才算合格。”
“嗯,知道了,下去吧。”
“是。”红衣舞娘退下。
谢轩满脑子都是舞娘那遍布青紫的手臂,他心头微酸,楚苒的手臂也是那样吗?
他——
他竟不知,原来她随口说给他跳的舞,私底下竟需要这般刻苦和用心。
那她在年前那些日子里,是不是都在努力练习这支舞,期盼着有天能够跳给自己看呢?
忆起那天晚上她表明心迹时,看向自己晶晶亮亮的眸子,谢轩心闷闷地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