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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的人语气突然松了松:“不过人不能总活在过去呀,我虽遗憾未感过母亲的疼爱,却庆幸我不是一人行于世间,有爹,有醉禾,有王爷和李大人,还有初一,一想到有这么多在乎我的朋友,便会心生出很多的勇气,来时的路再难,也总会走过去的,对吗?”
    听颜清辞说话的时候,沈寒不自觉便踱步到了门边,此刻倒是冷笑了一下,依旧是那般能让人如坠冰窖的音色:“你有朋友,我没有,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十四年前他从那场大火逃脱后,便晕倒在了一片树林里,最后被玉魂楼主捡了回去,给他取名九刈,刈者,杀也,他便从此走上了嗜血夺命的路,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亡魂惨死在自己手中了,只是渐渐练就了数十米外一颗石头取人性命的功夫,十数年间也不是一帆风顺,多少次他都做好了掉脑袋的准备,那一身的伤疤都是一次次劫难。
    曝尸荒野,这是他早就为自己想好的结局。
    “才不是呢,你若是死了,起码我会知道,不过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能保护我,我自然也能保护你,你的卖身契在我手上,你和你的命都是我的,我不许你死。”清脆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将沈寒的思绪扯了回来。
    “我不许你再妄自看轻了,我便正正经经告诉你,你对于我颜清辞来说很重要。”
    沈寒推开门,一下正对上门外人的双眸,沉声道:“有多重要?”
    颜清辞怔了一下,突然抬头见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天色被冲刷地蔚蓝透亮,日光柔和安谧,一道彩虹兀自斜在空中,氤氲水汽中朦胧出七彩颜色,实在美极。
    颜清辞指了指那道彩虹:“就像彩虹。天色阴晴雨雪,四季如此,未免枯燥乏味,若得见了彩虹,方才知世间万物的珍贵,你于我而言,便如若彩虹,有了你才有色彩。”
    沈寒心中翻涌出阵阵涟漪,抬头看着这雨后初晴的天,若说他是她眼中的彩虹,那她便是狂风暴雨后救赎他的那个太阳。
    “你瞧,天总会晴的,除了沉溺于过去,我们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做呀,莫要负了这大好春光。”
    沈寒回过神来看着颜清辞,少女的嘴角挂着比春日更璀璨的笑,乌云尽数散去,暖光直照在他的身上,沈寒感受到了十四年来唯一一次放松的感觉,突然有一个想法蹦入他的脑中,或许过去的事就该尘封在过去了,他的生命中不该只有仇恨,他想放下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莫名想法让沈寒心中一惊,他能活到现在都是为了寻找真相,那件事情那个凶手,于他而言,已经不再只是一个天大的迷题,在这十四年的风雨轮转中早已化成了执念,深深扎根在他的心脏,随血液流淌在他的周身,放下仇恨的穆云则,还配活在这个世上吗,他一遍遍问自己,他能放下吗?他又敢放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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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清辞总有一种错觉,春天过得无与伦比的快,她时常觉得自己不过是刚刚起床用了早饭,一转身便黑了天,这样大好的天气,竟这样悄无声息溜走了。
    颜清辞每每发出这样的感叹,醉禾都要在心里翻一万个白眼,她的这一转身可有大说道了,不是去花园里扑蝴蝶,就是上树摘桃花去了,那可不是一转身便黑天了嘛,这不,李大人又托人送了个纸鸢来,颜清辞又有得忙了。
    草色烟波四月天,颜清辞忙着放纸鸢。
    颜清辞在花园的青石板上小跑着,玉石项圈上的珠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微风轻起,少女嫩黄色的裙摆飘飘飞舞,身后是凌空而起的小小纸鸢,日光微醺,云边淡卷,万物美好。
    少女停下脚步,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回身看着空中随风飘扬的纸鸢,心境舒然,想着春天真是个好时候,不过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再瞧见雪了。
    然后颜清辞就迎来了春天的第二个遗憾,那纸鸢仿佛并不想肆意翱翔天际,扯着它的线突然断了,纸鸢一下摇摇晃晃坠落下来,挂在了一棵歪脖树上。
    颜清辞摇了摇头,啧了一声:“这个李步珏真是不靠谱,自己那么有钱偏送我个不好的,下次见面一定要向他兴师问罪!”
    一边怨怪着,便来到了歪脖树下面,颜清辞朝上面看了看,就见树干粗糙,坑坑洼洼的,要爬上去并不困难,当下也不多想,三下五除二就扒着树干向上爬去。
    颜清辞自小便是上树掏鸟蛋的选手,这区区一棵歪脖树对她来说自然不在话下,一路顺畅就爬到了纸鸢掉落的位置。
    可是那纸鸢竟卡在了两个树杈间,她在这如何伸直手就是够不到,颜清辞有些着急又很无奈,只能将身体朝那边凑近些,手尽力伸出去够那纸鸢,却不想,脚一下踩了滑,手又没有抓在树上,人竟直直向下跌去。
    “啊——”颜清辞的手本能地在空中乱抓,却只抓到了一片飘落的桃花瓣,然后就听“咚”的一声,颜清辞重重摔进了假山边的湖里。
    滚滚湖水一下呛入颜清辞的口鼻,只挣扎了几下,人立刻便没了意识。
    又是“扑通”一声,一个玄色的身影直刺入那片涟漪中,用极其快的动作将颜清辞托到了岸上。
    幸好沈寒从此处经过,见颜清辞落水,当下也没来得及多想,一下就跳入了水中,看着被丫鬟家丁急急围着的颜清辞,少女双眸紧闭,脸色惨白,沈寒第二次感受到了那种简直能吞噬人心骨的慌乱,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在十四年前,他跌在杂草中看着坐在马车中远远离去的母亲,这种感觉简直能让他发狂,沈寒立时转过身去,不敢再去看颜清辞,心跳却如打鼓般越来越快,根本压抑不下来,他真的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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