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来,离开德世才是勇闯天涯的开端。
算了,不说了。
颜乔继续跟陶滢寒暄:“你呢,在报社工作得怎么样?”
陶滢就笑起来:“来报社之前我万万没想到做记者这么好玩。现在不是融媒体时代了吗?我们领导让我们部门做直播,搞笑的事我跟你说一天都说不完。”
电光石火之间,颜乔灵机一动,问道:“那你有渠道帮我寻找给我盖西装的恩人吗?”
奶奶临终前,叔叔婶婶将她拦在病房外。
她眼睛哭花了,嗓子也哭哑了,一不留神在病房外的公椅上睡着,醒来时不知是哪位好心人在她身上盖了件价值不菲的西装。
她在原地等了一天也没人来认领,只在口袋里找到了一支刻着姓名的钢笔。
那是一支镀金的钢笔。
笔盖上的笔夹只要见到一点光就泛起耀眼的金属光泽。
笔身上用瘦金体纂刻着“宋晏君”三个字,应该是失主的姓名。
之后她在网上搜索了“宋晏君”这个词条,同名的人有二七万三千六百五十二个,户籍和居住地不详,其中地位显赫的有三十六个,在世的有三十二个。
不排除这支钢笔其实是某人的遗物的可能。
毕竟现在还在用钢笔,而且是这么名贵的钢笔的人不多了。
她是想找到这个人的。
且不说这是人家的财物,就这样占为己有,等同于获了一笔不义之财,合该遭受道德的谴责,肯定是要还回去的。
就凭人家在她失意落寞时给她盖衣服这一善举,也该当面道谢。
事后她回想起当时的心情,觉得自己那时穷途末路还没崩溃自杀,全因为在海城这座繁华冷漠的大城市,遇见了这样罕见的人情。
要不是那个给她盖衣服的人先救了她一命,她没机会等到孔峙后来的救赎。
现在传递人间真情的好人好事,不论在哪个平台都会获得流量推送,应该是可行的。
陶滢托着下巴想了想,给她了一个准话:“理论上可以,但是操作起来太困难。从事件发生到你开始寻人,中间隔得太久了。就不说新闻追求的是实效性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网友里藏着多少键盘侠,要是他们刨根问底,问你当时为什么不找,你能解释得清吗?能解释清楚,怕不怕暴露自己隐私?暴露了隐私,扛不扛得住一件小事被放大无数倍的网暴?”
“这还只是你可能受到的影响。你那位恩人不介意进入公众的视线吗?据我所知,有钱人最讨厌这些是非了。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当心好心办坏事。”
颜乔听完顿时觉得自己欠考虑了,马上打消了借助外力寻人的念头。
这支钢笔和那件男士西装,她就先帮恩人收着吧。
……
连续三天,颜乔都像在深夜赴王子舞会的灰姑娘,只不过魔法消失的时间是第二天清晨,而王子也知道她是谁。
颜乔就这样守着她和孔峙之间的秘密,沉溺在美好的童话里,直到周一,总裁办来了个新人,接手了陈茵的工作。
陶滢的预言恐怕要成真了。
公司的职位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走一个才会来一个,只有孔峙身边的位置是特设的。
她被孔峙从身边挪到后勤后,工资虽然照发,但是没有一个正规的职位,也不符合公司的章程。
也就是孔峙跟她说的,随时准备让她离开公司的状态。
陈茵离职后,她以为自己有机会接替陈茵的岗位,表现得也很勤快主动,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断绝了她的念想。
所以就算覃琳不催她,她也非常想回到孔峙身边。
新人依然是女生,长得漂亮,学历好,家庭背景优越,情商高,初来乍到,请整个部门的同事享用下午茶。
咖啡是现磨的,甜点是低糖的,好评如潮。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何况新人会说话,在办公室攒到了人缘,如果一段时间后没有工作失误,基本上就站稳了脚跟,一年半载走不了了。
陈茵不走,颜乔还没这个忧虑,但陈茵走了,再换个新人来,让她看清了主动权在谁手里,也看到更多的不确定。
覃琳跟她签的协议是不让她想走就走,而不是不会让她走,两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新人来后她坐立不安,时不时往孔峙附近凑,头一次感到孔峙的日程安排满而密集,每次去他都在和来访客户谈笑风生。
预约的人都难见上他一面,何况是已经被边缘化的她呢?
或许是她将急切都写在了脸上,孔峙注意到了,忙完公务以后把她叫过去问:“有话要说?”
颜乔尽量维持镇定,委婉而有技巧地旁敲侧击:“一周了,我记住教训了,先生觉得罚够了吗?覃监事催我回您身边催了好多次,可我愚钝,想不出既不惹您生气又能回到您身边的办法,更不敢教您做事。再不回到您身边,他们恐怕就要考虑换人了。我可能就……”
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
可能就要作为弃子被抛弃了。
饭碗不保,命就难保。
孔峙听完默了默,就在她以为他嫌她心思多、心机深,也准备抛弃她的时候,他忽地一笑,慢悠悠地说:“你哪里愚钝,这不是想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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