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峙轻慢地笑:“你都走投无路了还怕?还为别人考虑?所以你不知道舍己为人这个词是怎么来的吧。选择了顾全大局,就不可以再计较个人得失了。你是都想要,很贪心,也很幼稚。”
颜乔看孔峙的样子应该是心软消气了,大着胆子问:“我能再回到您身边吗?我不较真了。您说得对,尘埃落定,我再钻这个牛角尖,没有意义。”
“晚了。”孔峙说,“敢做就得敢承担后果,你看起来也不像是没在同样的地方跌倒过,我觉得你欠缺教训,需要好好长长记性。”
颜乔无话可说。
孔峙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望向别处问:“你还想写监视我的报告?”
当然不想。
“那就是了。”孔峙伸手将她湿润的发丝撩到耳后,情绪难测地说,“我的人就是我的人,不可能一直让她拥有两个身份。你借机从覃琳那里撤出来吧。”
他一遍遍强调“我的人”,在她的脑海里不断深化这个概念,如今已经初见成效,她时不时会恍然认为,她就该是他的私有物。
她的心已然被他征服了一半,这不是个好兆头。
司机抱着第二批遗物过来正见到这暧昧的一幕,把东西放进后备箱后虚握着拳抵在唇边,尴尬地咳了一嗓子,接着去搬第三批了。
或许是这批遗物提醒了孔峙,他终于想起来问:“屋里那个女人是谁?”
“我婶婶。”
孔峙皱了皱眉:“婶婶?”
颜乔不想跟上司讲述鸡飞狗跳的家长里短,只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她和婶婶之间唯一的联系。
“我欠了好多钱,催债的找不到我,就找她,她再疯狂找我,一个月总要发生几次争执,扯不完的皮。”
孔峙不解:“你这是欠了他们多少钱,怎么会被催债的逼成这样?校园贷?”
颜乔苦笑着摇头。
怎么可能是校园贷?
光是宣讲会都听了十几场,老生常谈的骗术了,怎么会上当?
“我奶奶生病了,治疗需要花好多钱。她不让我救,但我想救她。当时我叔叔在跟朋友做生意,认识的都是有钱人,但是有钱人精明,钱包捂得紧,不会轻易把钱外借。他说我一个小女孩,长得漂亮又纯真,一看就不像是会赖账的人,再嘴甜说几句场面话,随便就借到了。”
孔峙猜到了:“然后他就让你出面,以你的名义问人借钱?”
“嗯,他说借的钱我们一起还,但是怕让人察觉我们合谋,借条上只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我签了字,他没签。”
孔峙:“你没让他也给你写借条?因为你们是亲叔侄,你不好意思?”
那倒没有。
“我让他写了,但是没用,他做的不是正经生意,还没赚到多少钱就被警察带走了。银行账户里的钱全是赃款,当天就冻结了。我找他要不到钱,别人还要找我要。”
孔峙不说话了。
颜乔看着他,不知死活地问:“您愿意先帮我把钱还上吗?先生。”
这不是叫先生能解决的事。
孔峙戏谑:“你跟我,我给你还债?”
颜乔眼巴巴地望着他,点头。
“你想得美。”孔峙记仇得很,“我可是某人口中万恶的资本家,不是扶危济困的慈善家。就算你为了我死,我也不会愧疚。你想做好人,可我不想,我是商人,天生心黑。”
一个杀伐果决、不在乎风评的人,因为她胡搅蛮缠心情阴郁,特地给她解释了这么多,颜乔不信他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她知道,他们有着云泥之别,强行教化或者说灌输,是行不通的。
有主见的人都很固执,他也一样,从不费力给她洗脑。
颜乔知道进退,对孔峙表示:“您已经救了我,我也不敢奢求那么多。”
她今天差一点就对他进行道德绑架。
好在未遂。
这时司机恰好搬来最后一批遗物,孔峙便没有再理她,转而问司机:“那个女人处理了吗?”
司机叉着腰说:“可能是因为差点失手伤人吧,没威胁,没恐吓,她自己就吓坏了。我来来回回搬这些东西,她就瘫坐在门口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孔峙意味深长地看了颜乔一眼,眼神像在说“看起来娇弱易欺,张嘴比刀子都利,句句戳中死穴,杀人诛心”。
颜乔很清楚刚才那种情况下,她是在自卫反击。
她没想到婶婶会有那么大反应,差点害自己为此丧命。
孔峙替颜乔拉开车门,护着她的脑袋将她塞进去。
颜乔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浑身湿透的窘态犹豫,就一屁股坐进了车里,奢华细腻的真皮与她接触,洇了圈水渍。
紧接着他从同一侧进来,用笼在她身上的西装给她擦了擦脸和头。
强势粗鲁,但杜绝了她那百无用处的扭捏矫情,反而令她受用。
司机很有眼色地把中间的隔板放了下来,开动了车。
将颜乔送回员工公寓,孔峙差遣司机帮她把重物搬进去,自己则不咸不淡地命令。
“去洗个热水澡,免得感冒。明天上班我要准时在总裁办看见你,不准迟到。”
颜乔答非所问,鼓起勇气为自己争取:“您说过不希望我存在过多阴暗浅薄的认知,那能否让我在残酷现实中信一次童话,就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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