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开本是掌宫禁宿卫的右骁卫将军, 冬狩时才在帐外负责巡逻监察。
裴神玉道对方是个忠心可用之人,让她平日里随意使唤。可明萝梦却没想到,对方面向看起来憨厚青涩,一开了口竟是这个性格。
话能说上三天三夜,且张口闭口,都是陛下如何如何。对陛下追捧无比,简直就像极了裴神玉的狗腿子。
拂春将吃得肚饱圆滚的兔儿抱下去,又解释道:
“薛将军也是昔日陛下征战江陵之时,一手提拔之人,他忠心耿耿,对陛下绝对忠诚。先帝崩殂那日,就是薛将军在景元殿外发现不对,及时通秉陛下,才避免了一场祸患……”
拂春又简略提及了龙朔十三年时,淑妃与齐王合谋的那一场堪称宫变的秘事。
明萝梦面上静静听着,心中却卷起微澜。
因拂春不仅是对宫内外诸人信息如数家珍,更是对宫闱秘事也了如指掌,而这些都并非普通宫人能够知晓。而无论事涉何人,拂春会对她直言不讳,知无不言。
想必其中,应有几分他的授意。
……
是夜。
忙碌半天检阅军阵的天子终于回到帐中,能够见到自家欺霜赛雪,香香软软的小猫美人。
此时明萝梦正慵倚犀角榻上,抱着那颗葡萄花鸟纹银香薰球,闲闲翻阅着话本。一张雪容含娇,似乎正看到精彩处,半咬着唇瓣。
她蜷在锦被中,手指都吝啬伸出被外,应是又嫌冷了。
因娇人儿手足常凉,哪怕贴身抱着小熏炉,也很难彻底觉暖。如今虽仍能沐浴,却不似能在宫中温池里泡上许久。离水之后,肌肤一会又散了热气。
见他回来,两颗猫儿眼才终于焕发宝石一样的光彩。
裴神玉扯唇一笑,褪去大氅与六合靴之后净手毕,方上了榻,展臂将小人儿拥入怀中。
“你回来了!”
可他还未开口,明萝梦已自动黏了上来,如玉裁的小脸埋入他怀中。
香炉香球,千重绣被,皆不及他。
男人身上像是炭火源源不断的火炉,是她冬日最为依恋喜欢的安心之所。且他肩膀宽厚而温暖,窝在他怀中看书,也比卧在榻上还要舒服。
裴神玉捏了捏她的小手,眉头皱起:
“又冰了。”
他不再说话,将她的小手偎入怀中暖着,男人胸膛的肌肤贴着她僵冷的小手,渐渐汲取温度。女人娇小,莲足也可以一并蜷入怀中暖着。
猫咪似的人儿在他怀中窝了一会,却又开始闹了。
她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软眉轻攒,从他的怀抱中逃离出来。又推着他的胸口离自己三尺之外,娇颜含薄嗔道:
“好热,不用你了。”
裴神玉眉间掠过清冷,刮了刮她的琼鼻。“小乖用得着朕时,就撒娇求抱,用不着了就弃之敝履?”
“谁教你的?”
他气而反笑,真真像极了没心没肺的猫儿。
抱着软枕的小美人却振振有词:“若是论朝三暮四,我可比不上你们男子。”
裴神玉剑眉一挑,隐约察觉到了端倪。
“今日又发生了何事?”
明萝梦心中仍有几分忿忿不平,便顺着他所问,略略提了几句曹斌与沈黛儿之事。
“哼,还不是你们这些负心薄幸的男子……”
想起如此忘恩负义之人,她又不禁想到明弘谦,脱口索性都连裴神玉都骂了进去。
只是小猫到底倦意上涌,才叨叨了两句,就贪睡起来。她困乏地颤着眼皮,卧在男人臂弯之间,一会就安安静静地阖上了眼眸。
只剩下裴神玉怔在原处,却无从申诉。只能哭笑不得地拧了拧她的软腮,偏偏动作还顾及着她,没有用力。
“朕也被你给牵连冤枉了。”
他无奈抚着怀中娇人儿的发丝,心中却记上了一笔。
曹斌?
让眉眉作此联想之人,的确不可饶恕。
*
天朗气清,湛湛白云漂浮而过。
冬狩已近尾声,如今正值闲暇之日,众臣子家眷皆可以在场地中恣意打马猎游。
天子所骑的仍是银鞍白马,只是雪白的骏马身边,如今却多了一匹枣红色漂亮非常的小马。玫瑰石为鞍,上缀金色铃镊,鬃毛柔顺,两颗葡萄眼乌黑莹润。
只是马背上的明艳贵妃,则要更引人注目。
女子体轻腰弱,身披白狐大氅,兜帽上的一圈白绒毛笼遮着雪白小脸。全身也被遮得严严实实,看起来暖和极了。
俨然是陛下的手笔。
然而露出的一张杏面姣好,娇妍明艳,眉如望春山,唇似牡丹瓣。眼波流转之间,无声动人心魄。
众人正肆意漫游,也不时有人不由偷偷侧目望去。
只见贵妃笑意娇慵,往远处遥遥一指。
陛下轻笑回应,眉目间俊朗开怀。
之后男人便顺着她的意,驱马往那处驰骋而去。山林远而高阔,森绿无限,枣红小马驹也哒哒迈开了蹄子。
两匹马一路并行,消失在遥遥尽头。
到最后,男人索性展臂揽着她的腰肢,将容色胜雪的美人抱入怀中,让她坐在雪白骏马的前头。那匹温顺的枣红母马仍被缰绳所牵跟在一旁,只是上面已没了人。
裴神玉的手护在她身边两侧,持着缰绳,将心爱的小人儿揽在怀中,带她驰骋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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