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裴素月轻拨着指尖琉璃珠,狭长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意,声音却如黄鹂清脆。
“好一个‘宝’字,果然是如珠似宝。”
她眼尾闪过无声低落,然而很快又恢复了平津无澜。
宝贵妃与她无仇,只是若在一条落魄的狗面前略施小惠,对方就会不顾一切去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好用的狗,又为何不用?
怀璎只默默听着,不敢发言。上座忽传来一阵沙沙刺耳摩挲声,如指甲划过。
一物在她颅前悬落。
“你出宫后,将这枚羽翎转交于给崔娘子。若她是个聪明人,自会明白。”
怀璎低着头,齐眉双手接过,应道:“奴婢领命。”
她的长袖滑落,恰好露出一截小臂,上面泛白的交错伤痕清晰可见。
作者有话说:
不行了,我也不行了(萎)
下一次就是咳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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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羽翎
书房之内, 崔恕拂袖将桌面上的砚台挥落,摔得粉碎。他勃然大怒道:
“你究竟犯了多大的错,心里还没有数吗?我平日里就是这么教的你?进一趟宫, 被贵妃抓着把柄也就算了,还惹怒了圣上!”
“好, 好啊, 你崔道妩真是好样的!”
地上的碎玉飞溅,跪在地上的女郎被划伤了手,可却半声都不敢吭。她的衣裳与鬓发微乱,唇咬得发白。
崔恕见她这副模样, 更是气急攻心, 手指颤抖。
“你看看,你如今是什么仪态,像什么话!”
崔道妩脑海之中不由浮现出她哭跪御辇之前,天子锐若寒冰的眼神, 不甘地咬紧了牙。
“我明明并没有真正做什么, 她凭什么……”
那个明萝梦简直就像个妖精。上一次,仿佛无声能看透人心, 这一次,又像是背后长眼。
被这样逐出宫去,简直就是她崔道妩的奇耻大辱。
崔恕看着她, 却一字一句, 沉声阴刻道:
“可无论你有什么心思, 都不该让人看出来半点。这就是你错的地方。”
崔家虽位列世家, 但却一直并未登临高门之首。且随着大乾新立, 世族也日渐没落衰弱, 处处备受掣肘, 不比皇族显赫。
他昔日侍奉先帝,揣摩心意,处处顺服,才使得崔家愈加显赫。可一朝换了天子,却什么都变了。
裴神玉不似毅帝,容易轻信于人。
辛苦筹划了这么久,他如何能容忍如今将近满盘皆输。
崔茂之已是不能入仕,而崔道妩作为世家之女,此番又已仪态尽失,令他无颜。哪怕以后天子选后,崔道妩不能以此服人。
崔恕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是我平日里,太惯纵你兄妹二人了。”
他冷声道:“来人传我之令。二娘子在家中禁闭三月。无我允许,不许出门半步。”
崔道妩失声惊叫:“父亲!”
崔恕却漠然地挥了挥手,头也不回。
“将二娘子带下去。”
……
满是绮秀珍宝的闺阁之内,崔道妩披着薄被,两翼微微颤抖,指甲在手臂的伤口上不断抓挠。乱红如残花落于被上,更是触目惊心。
她双眼空洞,如一具充满恨意的行尸走肉。
父亲对她说什么向来惯宠放纵,实则不过是从来都漠不关心。
他满眼只有他的相位,财权,不过是个自私之人。
将她和阿兄当成猫猫狗狗那样养着,心情好了,便什么都可以给。心情不好,就随时可以弃之。
阿兄究竟是嫡子,还有庞舟在身边看着。她呢?她什么都没有。
更遑论崔恕只是碍于崔家祖训,未将外室子女未接入府中,却不知还有多少她的替代品。
可若是她为皇后,连崔恕也要对她尊着敬着。
但如今,她在御前失仪,被陛下厌弃,恐怕今日之后就会沦为那些碎嘴之人的笑柄。连崔恕都对她满眼失望,态度冰冷至极。
她就像如从浮华虚空跌落下来,才看清自己的处境。
一个必要时刻也可抛弃的工具罢了。
今日荷宴之上,她狼狈至极,毫无尊严地被那些下贱的宫人所钳制。而那些奴婢又是如何侧目于她,君王的目光如何冰冷无情,仍是历历在目。
一丝恨意又不由蔓上了崔道妩的心头。
“该死,你们统统该死……”
她必须要给自己找一条路。
门外忽‘咯吱’一响,一个婢子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她的目光落在崔道妩手上的伤痕,不由低低惊呼了一声。
“娘,娘子……”
崔道妩回头,目光如针一般刺去。
“滚!给我滚出去!”
婢子面色发白,却颤声道:“可,可这,这是乐平长公主吩咐奴婢给您的。”
“乐平长公主?”
崔道妩皱着眉,慢慢将这五个字念于口中。
先帝子女众多,而除去昭华镇国长公主裴风酒之外,排行第六的长公主,也就是乐平长公主——
宫妃所出的裴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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