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她就是不做官,也可过得十分富裕。
李令俞:“可惜我最不想做的,就是画匠。”
蔡汝尧好奇:“怎么会是画匠?”
李令俞也不解释,问:“不过是世人抬举,什么鬼手,不过是日日练,时时练,熟能生巧,自然就下笔前有了模样。无非是会画的人,要有一双利眼。算不上什么特别的本事。”
她说这话十分理所当然,让人觉得好像只要平常人只要努力,也可以成为丹青鬼手。可其实光一双利眼,就不是人人拥有的。
裴虞看着她身后的白狐皮,无一色杂毛,属实上品,这样的品相,定是北境的货。
听闻她和平城都督府的二郎君,严柏年,十分交好,看来不假。
她对朋友又向来大方。
李令俞是生意人出身,确实对朋友从不吝啬,也轻易不会和人交恶。凡上门的就是客人,这是她的规矩。
凡是来家里的人,她都会好好接待,不管有没有什么龃龉,所以给了裴虞错觉,他们也是朋友。
酒喝到一半儿,雪停了,裴虞才说:“太昌元年,确实出了很多事。国库空虚,陛下手中拮据,就用兖州的矿,换了税银。”
李令俞问:“私库空缺,国库亏空,所以那两州加税了?”
“是。”
那太昌元年,朝廷到底穷成什么样子了?逼得一个皇帝卖了矿。
她想的出神,蔡汝尧说:“当年两州也是倾全力,助陛下赈灾。”
这笔帐,根本不能这么算。
李令俞回神想,这不关她的事,她听听就好了。
所以换了话题:“这场大雪,虽说来的迟,但到底也算是瑞雪,对春耕有益。”
裴虞也说:“对啊,一个冬天都没有雪,怕是春天会干旱。”
蔡汝尧:“过了这场雪,但愿今年能风调雨顺。
他们几人在这里喝茶赏雪,宫中今日依旧还在忙碌,刘琨顶着风雪回来,报给萧诵:“今日殿下好些了,也没有复发。”
萧诵嘱咐他;“让医官务必仔细,这寒雪天最是伤身。”
刘琨忙说;“老奴仔细嘱咐过了。殿下也说不会有事,让陛下莫担心。”
萧诵看着折子,问:“曹贵妃呢?他们母子身体都不好。”
刘琨忙说:“都好,娘娘喜静,陪着殿下闭门不出。”
萧诵叹笑了声,曹梓宜的性情向来如此。
李令俞也没想到蔡汝尧酒量不好,喝完甜酒之后,就醉酒了,晕晕乎乎躺在躺椅里昏昏睡着了。
李令俞见人醉了,吩咐阿符:“你带他去睡吧,这儿冷,小心受了寒。”
羊肉已经端下去了,炉上的炭火还在,裴虞拨了拨炭火,问:“你当真不管两州学子?”
李令俞失笑:“裴大人,我如今自身难保,还是曹大人仁慈,容我在中书省做事,我若是心思再多些,你猜我会是什么下场?你猜朝臣会怎么骂我?三姓家奴?或是谁的走狗?”
她说话总是这样狠,尤其对自己。
裴虞:“不至于这样骂自己,你曾问,何时能天下学子,人人可参加科考,世家倾覆,我知你有抱负,只是……”
李令俞打断他:“裴大人,不过是一句戏言,不必当真。我与你们裴家不同,天下学子,人人都有抱负,而我不过是走了捷径,甚至算不上正儿八经的学子。怎敢口出狂言,为天下学子出言。”
“李令俞,你胆怯了。”
李令俞笑笑“裴虞,我只有一条命,还是死里逃生出来的。没人不惜命。你若是一心要为裴家杀出一条血路,那就去做你的纯臣,做你的孤臣。而不是前后顾忌。尤其首鼠两端,最为人忌讳。太子殿下,终究是你妹夫。”
“师弟言重了。”他始终承认裴家的尴尬处境。
李令俞也不拆穿。
她又说:“昨日庐阳王殿下入宫,和圣人相谈甚欢。”
庐阳王是聪明人,一副不问、不看、不听的架势。
萧雍不会再杀他一次,也不敢再杀了,而且有陈侯在,他们定然会相安无事。甚至会,兄弟情深。
裴虞其实想好了一计,只是来李令俞这里探探口风。
他欲上书,等陈留王好些了,让陈留王出面保两州学子,加考一场。
二月底不耽误会考。这样全了陈留王殿下的一场奔走,也全了陛下的颜面。
更是增了陈留王的威望。只是有太子殿下在,他要思虑再三。
太子妃给裴家赐年礼时,给母亲私下写信,想为永康公主保媒,母亲不敢和他说,就喝父亲提了。
被父亲拒绝了。
曾跟在他身后的小妹,如今也学会算计他了……
裴虞也顺着她的话说:“礼部已经领旨,在给庐阳王看府邸了。”
李令俞也想到了,庐阳王这次进京怕是再难回江州了。
这就是帝王家,生死,全不由自己。
李令俞:“过了年,这上都城又热闹了。”
裴虞难得好心,和她嘱咐:“你暂时还是躲着些庐阳王父子,也少一些非议。”
李令俞听得失笑。
裴虞只觉得这个院子是真的宁静,让他奔忙中暂且可休憩片刻。
等雪过了,他又要为裴家奔走,吏部中关系盘结错综,他需要名正言顺的功劳震住这些世家的门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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