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寅之并不说话,李令俞也不问,只和几位先生说起书院的学子。
而陆俨见她坐在主位,他们几位师兄弟站在身侧陪着,一时间也说不上来是难堪还是羞愧。
快到午饭时间,谢寅之本是要留她住几日,也好能让太原王能将设宴的地点,就定在南山书院。
只听见外面一阵骚动,李毓还站在她身侧,仰望着那幅画。
谢寅之冲门外问了声:“怎么了?”
片刻后,只见蔡真领着四名神策军进来,一众学子都不敢阻拦。
蔡真长驱直入,直接进了门,见李令俞四平八稳坐在这里,顿时长舒了口气,而后才说:“大人在这儿,让我好找!圣人一早就宣您觐见,我寻了两趟都没找着你人,还是苏大人提醒说,你大概是回南山书院了。我这才找来。”
李令俞心里叹气,不都和苏绎说了么,她要回南山书院,怎么就不能帮她挡一挡,真是一点义气都没有。
谢寅之和几位先生还没有接待过宫中的贵人,忙起身说:“大人快请坐。”
陆俨几人一时间站在那里只看着,都忘了行礼。
蔡真快跑断腿了,哪有功夫坐,直接拒绝:“圣人还等着大人,不敢耽搁了。”
李令俞起身和几位先生告罪,她说是告罪,但谁也不敢出言留她。
她来了一趟,原本还计划在镇上住两日再回去,结果匆匆被蔡真拉着就走了。
谢寅之一行人出门相送,只见她匆匆而去,身后的神策军紧跟身后。
而那冷脸的内官跟在她身后,始终错后半步,低着头一直在和她说着什么,十分迁就她。
让几个人一时间五味杂陈。
其中一位先生,五十来岁,感叹说:“真是后生可畏,当年的吕养仲,也是二十来岁才在内宫行走,李令俞区区十六七岁,已经如此高位,当真不简单。”
陆俨却说:“陈先生此言不公允,她不过是北宫宠臣,和朝堂并无干系。”
袁兆宗站在那位陈先生旁边,却淡淡说:“师兄此话过于严苛,中书令曹大人极喜欢她,她官职就在中书省,去年更是协助陈留王殿下起草了科考章程,只是她不曾出言自夸而已。而朝中各位大人对她都十分看重。若不然陛下怎么会赐她秦州刺史。”
陆俨被严兆宗顶的说不出话来。
谢寅之打圆场说了句:“行了,都去忙吧,过几日太原王殿下就要来了。”
几人这才散去。
李令俞让阿符送李毓回家去了,她虽蔡真上了马车,问:“怎么突然要找我?”
蔡真:“我怎么会知道,只知道圣人大清早就找你。”
李令俞到了北宫门口,才想起来问:“北宫今日来人了?”
“那倒没有。”
其实蔡真并不知道,今日庐阳王会进北宫。
但听了蔡真的话,李令俞放下心了。
等进了紫宸殿,萧雍此刻并不着急了,问:“昨日让你抄的青词呢?”
就为这个?
“在朱雀殿。”
庐阳王自昨日进了太极殿,至今未出来。
可见和萧诵相谈甚欢,萧诵更是以最高礼仪待这位叔父。
这大概是让萧雍心里极不痛快,所以才大清早发疯折磨人。
李令俞改口:“那臣就,在此处继续抄写?”
所以她从城外被找回来,就是坐在这里给萧雍抄写青词?
苏绎进来时,李令俞就坐在角落里低头心无旁骛的写青词。
直到听见苏绎说:“圣人,庐阳王携养子萧诚,来看您了。”
李令俞的手一抖,笔在纸上拖出一条尾巴。
她放下笔,将纸揉起来,放在一边,换成熟宣纸,开始继续写。
听见萧雍暗哑道:“让人进来吧。”
不多时,听见蔡荃的声音,萧雍说:“进来。”
李令俞坐在西窗下,并不能直视门口,要回头才能看到进殿的人。她始终不敢回头,听见有人进来。
“臣,参见圣人。”
庐阳王声音带了江南之地的口音,那小孩子说话也糯糯的。
良久都没有声音。
久到李令俞都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萧雍站在台阶之上看着底下的弟弟。
阳光照进殿来,照在庐阳王父子身上,而萧雍站在离庐阳王父子几步之外的台阶上,一手扶着桌案,就那么看着庐阳王,始终不肯说话。
庐阳王跪在那里,垂头一动不动。
许久之后,才听见萧雍说:“起来吧。”
那小孩跟在庐阳王身后,抬头看见她,十分好奇她赶紧回头,低头继续抄自己的青词。
萧雍见那小孩,问:“你多大了?”
“十六岁。”
萧雍扭头看了眼李令俞。
见萧诚也在看李令俞,就说:“她与你一般年纪,你同她去玩吧,我与你父王有话说。”
小孩也听话,蔡荃搬了椅子,将萧诚领过来,坐在李令俞旁边。
萧雍转身进后殿,说:“慵之今日不在,只有我们两个。”
庐阳王看了眼李令俞背影,跟着萧雍去了后殿。
蔡荃见苏绎进去了,也匆匆赶过去了,
那小孩好奇,但十分规矩,悄悄坐在李令俞身边并不说话。
李令俞不乱看,只管低头写自己的,从楷书写着写着就开始飙成了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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