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刺痛了萧诵。
听见他的动静,曹太后也过来了。
殿内的人都被曹太后清理出去了,萧鋆在午后短暂的醒来,又睡过去了。
医官说,这两日是关键,他若是能熬过这两日,就熬过去了。
曹贵妃从头到尾不哭不闹,只是亲力亲为照看萧鋆,也不曾出口和曹太后说过一个屈字,这让曹太后更内疚。
也让萧诵心中愧疚。
“我儿如何了?”
曹贵妃抱着儿子,轻声说:“高热还没退。”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萧诵问:“医官怎么说?”
曹贵妃并未搭话,曹太后已经进来了,问他:“皇帝大病一场,也要保重身体,怎么三更半夜来华林园了?”
萧诵心中,累极也痛极。
“我来看看我儿。”
曹太后恨声:“你儿在东宫好好养着,你有什么着急的?”
萧诵哀声:“母后,鋆儿重伤,安知我不心痛吗?”
曹太后到底顾及他的颜面,没有在曹贵妃面前多言。
曹贵妃至始至终都不肯同他说一句话,形如朽木,没有一丝神采。
萧诵细细询问了一番,医官将萧鋆状况仔细解释后,萧诵又怒又怕。
等萧诵进了曹太后的寝殿,萧诵才同曹太后说:“谢母后的回护。”
曹太后已忍到现在,早已没了耐性。
“你该谢的是你父皇,若不是你父皇,鋆儿连建春门都进不来,更进不了你的巍峨太极殿。”
萧诵愧疚:“是我之过。”
曹太后见他不肯说一句肺腑之言:“我早提醒过你!你的谢皇后太过狂妄,你呢?你有听进去我的话吗?你只道曹家权倾朝野,可曹家人什么时候做过犯上作乱的事,我嫁给你父皇几十载,宫中还没有一个皇子是死于非命!你真当我不疼太子吗?他也我的孙儿!”
萧诵大病一场,瘦的有些脱相,整个人面色孱弱,脸色都是不健康的白,他望着曹太后,有些哀伤问曹太后:“母亲总说我我怨恨曹家,我若是真怨恨曹家,曹印就不会稳坐中书令十几载,我也不会太极殿托孤给他,不会让他做顾命大臣。母后信我,我是真的信得过他的。我若是当真偏宠谢家,谢鹏程也不会几十载堪堪只掌着右翼禁军。母亲当真不懂吗?我无人可用,才开科举,求人才。才叫鋆儿统领科考之责,难道我会害了他吗?”
曹太后见他脸色蜡黄,怕是身体伤了根本,一时间,老泪纵横。
“何至于此!”,曹太后失态地扶着扶手,站起身来。
母子争执,不过是为权,为猜忌心。可萧诵服软,直言,他寿数有限。
萧诵此刻竟然释然,“天不假年,母后,我们争不过天命。”
曹太后原本定了废黜太子的决心,可见萧诵成这样了,心中暗恨,让了一步道:“不处置谢家,不能平人心。”
萧诵心态已经十分平静,满口答应:“谢鹏程此次之后,朕会将他发配往交州,永世不得返!”
曹太后听得肝胆俱碎,他竟然已在安排后事了。
裴虞紧赶慢赶,还是回来迟了,腊月二十三一早进京。
卫国公已经在府里等着他了。
他一身风尘,坐在父亲对面,听到这个消息,惊得起身,问:“皇后到底想做什么?”
裴承邑叹气。
裴虞和裴承邑想的完全不同,起身说:“父亲歇着,我先进宫一趟。”
第47章 谢家
裴虞从前进宫, 向来是先进东宫走一趟,若不然也肯定是出宫后,定会走一趟东宫。
他进太极殿后, 萧诵已正坐堂前,看着他回来,对他和颜悦色说:“听说江南科考, 井然有序,出了不少人才, 是卿之功。”
裴虞丝毫不敢领功,尤其是今日陛下一反常态的好心情。
“都是各州府大人组织有序,臣不敢居功。”
萧诵看了江南来的折子,裴虞联合宋彦光,招揽江南一众书生, 不限门第、不讲出身,凡是参加科考的人, 一概由二人作保举荐,在士林中声望很高。
此次初试, 有很多亮眼的人才一跃而出。
萧诵缺人,所以并不计较这人是怎么来的,是谁举荐来的。他急着要能用得上的人。
君臣之间有问有答,萧诵最后说:“行了, 一路劳动, 去东宫看看你妹妹吧。”
裴虞心中一紧,不敢大意:“臣还要回官署交接,不敢擅自进宫, 也饶了大家的清净。”
萧诵却说:“不碍事, 朕让你去的。”
他话虽这么说, 裴虞却懂,意思是从前他每去一次东宫,太极殿都清楚。
他应声:“是,谢陛下隆恩。”
萧诵笑笑,摆摆手让人出去了。
裴虞站在殿外,思虑了片刻,才去了东宫。
此时的谢鹏程已经被带回谢家,谢惠荫被禁在两仪殿中,不得出入。这次萧诵是真的动了怒,夫妻这么多年,萧诵从来没有动过她,而今,不过是一次小小的阻拦。他就对谢家下如此狠手,谢惠荫根本不能接受。
谢惠荫枯坐在前殿,急着问殿外回来的女婢:“怎么样?府里传出消息了吗?”
那女婢小声说:“国公爷被人送回去了,陛下并没有下旨处罚。”
谢惠荫极度的狂喜:“那就是没事,我哥哥为陛下立过功劳,天兴三十七年,我哥哥为陛下开了阊阖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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