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展看着她看得目不转睛,说:“一般年轻女孩儿来看房,都是看旁边有没有购物中心,有没有酒吧桌游,还是第一次看到对这些感兴趣的。”
冷苒苒点点头,脸上有浅淡的笑意像春风似的散开:“总感觉这样才是生活。”
冷苒苒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她看着不到二十岁,但她心里住着个历经世事的小老人。
她不喜欢太吵闹,也厌倦了太寂静。
这样的地方,小小闹市,却又尘嚣远遁,逍遥自在。
白展又说:“今天我在旁边带人看房,你随便转转,有事打我电话。”
冷苒苒点点头。
正和她意。
她顺着公园的小道往前走。
走得悠哉悠哉。
大概是因为她还不够红,又或者是这个点公园里中老年人云集,她没有被任何人认出来,除了——
“二缺二,来吗?”
冷苒苒瞪大眼睛——
因为说话的老头儿不是别人,正是红黄绿大爷里面的黄大爷。
他们极其容易辨认,连羽绒服都和几个星期一模一样。
冷苒苒惊喜道:“您们怎么在这里?”
红大爷像往常一样乐呵呵:“我们住在旁边,之前去京市是因为有点别的事情。”
原来如此。
冷苒苒恍然大悟,难怪打的是川麻。
麻逢对手。
她自然是拍手称好。
可惜,又是三缺一。
黄大爷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指着前面的林荫小道说:“那边写字那个和我们经常打麻将,你把他叫过来吧。”
冷苒苒往前走,果然看见有人在练字,接着往那边去了。
此时红大爷说:“你让她去,不怕被老李直接赶回来。”
黄大爷说:“怕什么,这小丫头上回大牌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有意思得很。看着不爱笑,但就是讨人喜欢。他不就喜欢不乱巴结他的吗?”
红大爷乐呵两声又说:“不过这老李最近怎么了?每天都是这幅样子。”
黄大爷说:“闲不住呗,那个叫什么来着,退休综合征,都一年多了也不见好。我还听说速滑队的老杨前几天带队去京市参加冬奥了。”
红大爷懂了,啧啧两声:“那就难怪了,两个人都互相比来比去一辈子,临退休了,却被比下去了。”
黄大爷点头:“他也是运气不好,要是生病晚两年,不久赶上冬奥会了。”
大家都是教练,都知道对于运动员和教练,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战意味着什么。
两人长吁短叹,感同身受起来。
顺便觉得冷苒苒一时半会回不来,开了一局象棋。
冷苒苒往小竹林的深处走。
看见一个老大爷穿着一身蓝色的羽绒服,也是同一个款式。
想不到这种款式在华国老年人中竟然如此流行。
老头儿年纪不小,头发已经花白,但是精气神很足。
就是脸色不怎么好,看着格外严肃,不好相处。
他背着手,拿着一只大号的、几乎可以垂到地上的毛笔,蘸着旁边淙淙的溪流,在青石板地上写字。
讲究。
地上的字迹洋洋洒洒地铺开来——
“道是无情”。
笔力凌厉,一气呵成,笔锋不断,姿态也潇洒随意。
只是这个字看着有几分郁结,被强行的挥墨洒脱给冲淡了。
老头儿有几分本事,像个隐士高人。
让一般人不敢轻易打扰。
但是冷苒苒又不是一般人。
这样写字的大佬,在修真界没有几百也有几十。
各个都恨不得剑走偏锋,用剑写字的,用灵力写字的,还有用意念写字的。
各个都能力透纸背或是在刻字在岩石上,是流行过修仙界很长一段时间杂技表演。
她走上前,轻咳两声:“请问,我们三缺一,请问您要不要过来和我们一起打牌?”
蓝老头儿转过身来睨她一眼,说出一句大佬专用台词:“你还是今天第一个打扰我写字的人。”
冷苒苒:“?”
既然如此,她后退一步:“抱歉,那您继续,我去找找别人。”
蓝老头却把笔递给她,说:“你来写,要是写得好,我就和你打牌。”
冷苒苒:“……”
你想找个人夸你,就直说,还走什么程序。
她也不谦让,拿过笔:“那我写了。”
冷苒苒拿过笔来,接在他的后面写。
她的手腕纤细,手指纤长如从葱白一般,看着一折就会断似的,柔弱无骨。
但是拿起毛笔,却是行云流水的挥洒自如,下笔如有神,笔锋连转,如山脉不绝,笔力精准,如浅滩细溪。
只见她接在“道是无情”四个字后面,又写了三个字“却有晴”。
笔锋没有故作凌厉,但自有一种娟秀洒脱,似乎比起挥笔的决断,更是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
“晴”字又写得有几分娇俏,暖意洋洋。
瞬间将前半句的意思,转了好几个角度,挖了好几层。
“道是无情却有晴。”
历尽沧桑,看淡了,反而看开了。
蓝大爷眉头舒开。
既然道是无情。
探究有情无情、人间正道,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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