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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第202节
    容管吉汀两府怕是要延后一延,顾兆心中叹气,他前头两个府县太过顺了,到了这边缓了脚步也好。
    慢慢来。
    约是一个时辰左右,县令亲自来请顾大人入座,说酒席置办好了。顾兆带着随从孟见云苏石毅,其他的镖师、衙役都有县令府里管家安顿好,不用他操心。
    吃喝就是圆桌酒席,上了一些海鲜,还有水果。
    县令殷切说:“听闻顾大人喜欢咱们昭州的水果,顾大人尝尝,可惜如今月份没荔枝了。”
    “这有何,本官在昭州又不是今年一年,来日便能尝到。”顾兆插了块菠萝尝尝,菠萝甜蜜清爽,可吃起来心里是沉甸甸的。
    “不错。”
    县令脸上就露出几分笑,松快踏实了不少。期间还介绍了几位犬子,顾兆一看,不用介绍都知道那些是继室李家女所生,哪位是去世的原配所出。
    衣着上并不明显,毕竟都是县令的儿子,出来见客,还是他爹的上司,这是代表着县令家的脸面,不可能克扣衣服。
    继室李家女生的儿子个个自信顾盼生辉,与他爹县令答话时能看出父子亲情来,再看那原配所出的儿子,二十四五的年纪,个头身板倒是壮的,不过笨嘴拙舌,说不了几句话,县令便皱眉让退下,然后跟他告饶,“我这长子太过木讷,失礼之处还望顾大人见谅。”
    “小孩子而已。”二十八岁的顾兆笑一派慈祥说道。
    席间有人奉承拍马屁,顾兆是饭量都减了一半,也没什么好吃的便停了筷子,他一停,其他作陪的便停下来了,众人看顾大人神色,县令先让弹奏的下去了,说起了正事。
    什么正事。
    听闻顾大人爱民如此怜恤昭州百姓走路难,要修路,在昭州城中有善心商贾捐了修路银,容管的商贾们便坐不住了,自发到下官这里来请托……
    说来说去一句话:容管乡绅要捐修路银。
    顾兆看着席上捧着银子的诸位,不知道是自愿真想捐,还是话给听岔了。要说他办的宴会,那够格参加的那都是大韭菜,场面氛围一烘托,是人人都乐意上头了。
    可现在就不是那回事了,更像是上头有了捐银修路这事,不知道容管的县令怎么传的,架的这底下商贾不得不——肯定是透露了不捐银就等着吧,新来的上官借机敛银如何如何。
    “既然是各位的善心,本官替昭州百姓先敬各位一杯。”顾兆敬了酒,收了银,让孟见云在一旁登记在册,苏石毅念着。
    几位乡绅是什么姓氏都有,不过主出头的是李家,李家捐了三百两,其他家都是三百、四百的捐,没有人低了这个坎。
    捐完了,众人一晚上脸上的忐忑提心吊胆可算是松快下来了。
    顾大人收了就好,收了就不会为难刁难他们了。
    按往常的惯例,钱送了,陪了酒,时候不早也该散了——没他们这些商户的什么事了。
    可谁知道,顾大人随从将名单记录好了,顾大人反倒是让他们别急,“既然是要修路,几位捐了银子,可选一条路命名。”又跟孟见云说:“去把堪舆图拿过来。”
    闻弦知雅意,县令本请顾大人移步,可顾兆说:“不必折腾,就这么来,咱们随性些。”
    县令便让管家下人撤了桌上酒席,多点了蜡烛。
    没一会孟见云来送堪舆图,顾兆接了,将地图打开铺在桌上,让几位捐了钱的商贾看,“各位选一条,本官亲自写上。”
    商贾乡绅们还忐忑不敢真开口。
    “昭州城的六十三位都选了功德路,留给日后子孙后代铭记。”顾兆说道。
    这下就有人敢吱声了。
    顾兆便添上一笔,这些路七七八八的都是府县里的路,再然后就没了。府县与村镇四通八达的路没有,府县与昭州城的路也没有,顾兆心中叹息,合了堪舆图,说:“这修路需要水泥,若是找到了合适的材料,那便动工。”
    乡绅老爷们一听,心里的期待顿时又下了一半。来之前想着是:不过是借着修路来敛财掏他们银子。刚才见新官大人写写画画的,说的似模似样,有些人便想:莫不成顾大人是真心实意修路,而非他们想的贪银子?
    可这会,听了顾大人说这话,顿时心凉了。
    要是没找到‘合适材料’是不是就不修了?那修路的钱去了哪?
    唉。还能去哪里,可不是顾大人自己的腰包里了。
    第二天一早,顾兆带着随从出了府县,这县令骑马不行,骑了一会便落后,而后哎叫,说哪哪疼不舒服,顾大人别去前头了,那边危险如何如何。
    反正是磨洋工。
    顾兆知道,这就是怕他看到容管百姓真是情况,并不是像他昨日见到的那般,恨不得上去抽一鞭子,可在人家地盘上,顾兆忍了忍,说:“你若是累了便回去。”
    直接打马带队走了。
    容管县令在后头叫,可没用,气急败坏跟着衙役喊:“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看看——”
    衙役两腿跟上在后头跑,旁边的师爷说:“姑爷别急,顾大人去的方向是李家的村子,这容管十镇众多村子,哪里没有自己人?不就是露了穷,让顾大人瞧见了,这也没什么,就是昭州城也有穷有富的地方,姑爷大可说没法子……”
    容管县令便不急了,想也是这个理。
    顾兆打马一路过去,才见到真正的容管百姓生活,不由心中酸楚,他们一路骑马,衣着不同,所到之处,百姓见了皆是胆战心惊寒颤害怕,要是下马问村民话,这些村民要么听不懂要么听懂了避重就轻的回话。
    都好着,糊口嘴,没什么。
    问起当地有没有强壕欺压百姓的,这说的是李家。被问到的百姓连忙摆手说没有,有的神色犹豫了下,也说好着,没欺负人。再问就不开口了。
    顾兆最初以为是这些百姓受李家威胁,才不敢吐露实情真话的,可后来觉得有几分不对——这些村民提起李家来,眼底是又怕又有几分爱戴。
    “大人不必问了,小的知道啥情况。”昭州跟来的衙役说。
    顾兆点头示意让讲。
    衙役有亲戚在隔壁吉汀,但情况与容管大差不差,回起话来也是再三斟酌,说:“这边粮食少,大家伙填肚子多半是要靠海里过活,打来的鱼虾蟹,只有李家收,虽然钱给的少,可要是不给李家收,那只能烂在家里,这路又难走,总不能一家老小扛着鱼桶亲自送府县、送昭州去……”
    卖给李家钱少,总比不卖一分不赚强。
    这就是垄断。顾兆知道,可这问题真的棘手,管你有多大的官,上头发了命令倒是轻松,可底下的不听不干,你总不能把李家一族全都砍了吧。
    “再者李家其实对村里渔民也不错,我听说,大姑那村里有个老头得了急症,还是本村李家人借了骡车给送到镇上去的。”
    “村里谁家红白喜事了,李家人也出力帮忙,这在村里不靠李家不成啊。”
    又是榨取村民利益,又是小恩小惠拉拢施着。
    “……有时候打捞时跟隔壁一族一村发生了纠纷,也是李家人出头了事的。咋说呢,日子过得是穷了些,可要是没了李家,那就真活不下去了。”
    衙役话里话外意思都是李家不错好的,顾大人别动李家主意了,不然村民咋办?
    顾兆看了眼衙役,记下这人,说:“要是路修起来了呢。”
    “大人这就说笑了,就算路修好了,谁家还能为了一筐鱼跑个大老远送到昭州去。”衙役觉得费事。鱼也赚不了几个钱。
    顾兆笑笑说了声也是,目光移到了别处上。
    椰子树。
    高高大大随处可见的椰子树。这是好东西啊。
    “大人这是椰子树,每年七八月熟了,那椰子汁香甜解渴,要是走路可千万别往椰子树下头去,容易被砸着。”
    容管与吉汀如今面上是产业单一,只有海底东西鱼虾蟹之类的。可其实东西也不少,活的能做成干货,再送中原,中原吃不惯了,那便还有这椰子——
    椰子好东西,椰汁解渴,椰肉能做椰油,可以做椰子香皂,炸椰油的时候剩下的椰渣烘烤过后还是椰蓉。
    主要是椰皂、椰蓉都是比较好运输的。
    谋生的产业不单一了,当地百姓就不需要依附李家了,不过这块市场骨头,得需要其他当地人来啃,官方在后头扶持,一家独大变两家挣,两家变三家。
    摊散开来,商人才会想了法子提高给百姓的福利,而不是去压榨了。你家给的工钱少,不收了,我去别家干也是一样,我不打鱼那我摘椰子。
    “你刚说,和李家起争执的是谁家?”顾兆问。
    衙役便说:“我大姑那村子多是陈家,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陈家?”
    “回大人,不是昭州城的陈家,昭州这里陈姓是大姓。”衙役回。
    顾兆想沾了个陈字就成了。
    要夺李家的肉,第一口是最难躲,旁的商贾乡绅自然不敢沾,可陈家不一样,有了这第一口开了个头,剩下的扶持下本地的其他姓氏宗族。
    “成了去别的地转转。”
    在容管就待了两天,石灰石倒是有,不多,就在一片都是礁石海滩处,地段离府县远,要是修路那自然是先紧着这边的村镇修,才好运送到府县——可一想到这容管县令的几个本事,暂时不提修路。
    顾兆肯定,他要是说这里能用,那容管府县才不管百姓运送方不方便吃不吃力,又不是他亲自上阵,也不稀罕先给村镇修,自然是先修府县的路——整齐气派嘛。
    能做面子工程的官,你还指望他干什么。
    顾兆这次来容管,只收了容管乡绅捐银共三千两,将肥田法子交代下去,让容管县令吩咐百姓种田时用上——
    “可大人,这石粉是何物?”
    顾兆:……
    “罢了不急,今年收成时马上就到了,容管的修路水泥厂你先不用管,百姓地里庄稼先紧着。”
    容管县令连忙是拍马屁说了一通大人体恤民情爱民如子这类话。
    顾兆笑的像个糊涂官,说不留了,要走。县令又是一番热情挽留,然后亲自出城门相送,见顾大人带队伍真的往吉汀去了,长长吁了口气,“可累死我了这两天,跑来跑去的。”
    “姑爷辛苦了。”师爷给递帕子。
    县令擦了擦汗,想了一通,说:“这顾大人来咱们容管三四日的功夫,就转了圈,肥田也没让我干,修路也说不碍事先停一下,那来干啥?还真是来捞银子的?”
    那昭州的陈家送回来话说什么顾大人要小心接待。
    县令觉得这顾大人同他一般,也没什么好厉害的。
    顾兆一走,当日捐银修路的乡绅听闻便知道了,还想着什么修路,原来这位真是捞银子的,还写写画画说的那般认真,差点就信了。
    唉,天下当官的一般是了。
    顾兆从容管去了吉汀,这吉汀的县令不像容管这般无能逢迎,比播林县令还略好一些,起码有心,曾经做过改变,碍于能力不足,虽是有心可吉汀百姓日子过得和容管一样的差。
    说起来,这吉汀县令便羞愧,说:“……说是父母官父母官,可下官枉为吉汀百姓的父母官。”
    顾兆之前查的资料,知道容管吉汀两府县令都娶了李家女,尤其这吉汀县令尊了李家女为平妻,说实话对着这县令印象便一般般,加上刚从容管出来,真是一肚子的火,见了真人略有几分冷静了。
    后来再见这吉汀县令的子女,都是差不多,起码面上无能分辨是哪位夫人所生的。
    之后便是找石灰石,看产业,因为吉汀与岷章挨着,树木水果也栽种,不过不多,还有一种树:“……百姓无意划了树干,流出了汁水,原本以为是能吃的,这里粮食紧缺,遇到了新奇的第一念头就是能否吃的上,可惜,这汁水难吃就算了,吃了还要闹肚子,差点出了人命。”
    “后来放了一些时候,这汁水黏黏糊糊的跟浆糊似得。”
    顾兆:?
    橡胶树?
    这可是好东西!顾兆两眼放光,让吉汀县令带路,那都快跑到了岷章府县旁了,缓坡山上一大片都是,树干粗壮,生长繁茂。
    “大人这处便是了。”吉汀县令指路,“吉汀这树还是少,岷章府县的最多。”
    记下通通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