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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第110节
    这是大不孝。
    可忘了一点,黎老太黎老头是黎大的父母,与周周和他隔着。大历尊的孝道,至亲的是给了生命的骨肉亲,意思当爹妈的是第一位,黎大不去告,周周和他的身份可以站得住脚。
    拿孝道说话压人,他俩也可以。
    为了给死去的阿爹讨回一个公道,是当子女的孝。
    “那、那明日便去吗?什么时候去?”黎周周躺不下来了,坐了起来。
    顾兆便也坐了起来,用被子给两人捂着,哄着说:“不急,等黎老太来闹,你先别跟爹说这事,要是来闹咱家往日做什么便做什么,让她先嚷嚷,一概不管。”
    “啊?”黎周周懵了,不是说告官的吗。
    顾兆摸了下鼻尖,得说个像清纯无辜小绿茶的说法才行。
    “周周你想啊,坏蛋是三房对不对?早早分了家断了关系,如今偷摸来打探消息,不就是从哪里听到咱家铺子挣钱的,现如今二叔也不送便宜粮了,咱家上了府县,他以为咱家没根,就跟欺负二叔一样欺负咱家,随随便便能闹一些银子,要是不给银子,那就拿官差来吓唬咱们。”
    黎周周点头,“相公你说得对。”
    “黎三家现在自大着,自以为有关系有人,还拿孝道想压爹,让他们先来,咱们掰扯清了以前的旧事,让巷子里邻居听听,爹和你的为人大家伙都看在眼底,到时候那些坏蛋闹事了,大家也能做个见证。”
    舆论支持先搞一波。
    他家要是先告状,尽管他家没错,可时下人骨子里是尊孝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种想法,难免有些人会说:黎家生意好了得理不饶人、人都去世那么久怎么还把老人告了、年纪那么大了还被孙辈告衙门可怜如何如何。
    黎老太老头再卖个惨,到头来是他们不是了。
    想要告状,那一定要把自己放在‘可怜’位置上,一定是要太惨了、太可怜了,被逼迫被压得受不住了,才咬着血泪拼一把。
    这样才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不然说出去就不是他和周周为了替阿爹讨回公道的孝顺人,而是被指着脊梁骨要挨骂的。
    一件事,你哪怕占了理,可不能硬来,还得讲方法的。
    划重点就是要卖惨。
    顾兆不能这么说,周周和爹不是拿阿爹来卖惨的人,父子俩是挺直了脊梁骨的人,过去哪怕日子再艰难,也没去老屋低个头服个软,给黎三继续当牛做马。
    不可能的事。
    “你就和爹照常做生意,等时机到了就成。”顾兆说。
    黎周周不知道啥时候时机才到,可他信相公听相公的话,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没说为了一时,等不了了的。
    说开了,中午张嫂说的话提的醒,黎周周心中彻底放下了,知道有的应对就成,便和相公躺了回去,侧着身亲了下相公脸颊。
    “相公。”
    “嗯。”
    顾兆回看回去,帐子中,明明黑暗,可他家周周双眼亮的像是天上的星星,便没忍住侧身过去,吻了一下,“睡吧。”
    两人一觉睡得好。
    黎大躺在床上望着房顶,黑洞洞的,睡不着。
    第二日,黎家早上照旧,上学的上学,干活的干活。
    如今快月底了,天冷的厉害,顾兆是拎着暖手炉上学去的,第一次拿是十多天前,还被郑辉笑话了一顿,说才几月就用上炉子了,哈哈哈呲着牙笑话他。
    顾兆当即便说:“我自小身子骨便弱,我家周周心疼爱护我,这是爱意。”郑辉不懂爱!
    “知道的是你家夫郎疼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惧内,手炉现在拿上了,以后我看你怎么办。”郑辉是没恶意的,就是调侃。
    顾兆也知道,两人说话便是这样,没人往心里去。
    “惧内有何不可。”顾兆捂着手炉说。
    然后两场雨一下,气温骤然下降,清平书院的教室为了透光好,是砖木结构的,三角顶是瓦片搭的,横梁木头,两头是砖,前后侧是木架,大窗户糊着纸,光线亮堂,哪怕是冬日下雪教室也不用点蜡。
    可坏处也有,那就是冷,不保暖。
    所以一到秋冬,学生们便冻手冻脚难捱。不过现在读书人大多都习惯了,什么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有的人为了磨练自己意志,冬日都是穿单衣,早早起来在院子里背诵。
    严谨信便是磨炼意志其中一员,觉得小小寒冷算什么,君子心怀天下苍生,个人外物一时冷暖算什么。
    当然也有娇贵的,郑辉为代表。
    都吃了读书的苦了,能有条件保暖,干嘛还要冻着自己?
    天一冷,整个教室的同学提笔写一会手就冻得发红,僵硬,便放下笔,来回搓手保暖,郑辉尤其甚,唯独顾兆坐在座位上,一只手捂着膝盖上放着的手炉,等写字手冷了,来回交换。
    顾兆双手都能用,就是左手写的字没右手端正好看,但抄个笔记做作业是够用的。
    郑辉冻成狗,一看兆弟操作,顿时羡慕到流泪,后来休息时还连连作揖道歉说:“对不住,早上是我说错了,兆弟你那手炉借我用一用如何。”
    “我大度不记你说我惧内,当然可以。”
    严谨信便笑了下,兆弟还说自己大度,这都记着郑辉说他惧内呢。
    第二天上学,郑辉手上也踹了个手炉,还嘿嘿笑:“就是暖和,我家柔娘给我买的。”
    “小心你惧内。”顾兆故意打趣。
    郑辉:“惧内便惧内吧。”
    这会,两兄弟碰头见面了,各自揣着手炉,外头包的花花布,郑辉那个还加了一层兔毛,看着毛茸茸的暖和。顾兆手里这个朴素许多,只是碎花款。
    “大哥,我有一事想求你帮忙。”
    郑辉:“什么事?是给你张贴惧内澄清还是我自己罚写一百遍?”
    “我想劳你家小厮跑个腿,去西坪村接两个人。”
    郑辉本来是玩笑语,一听兆弟说的忙,便知道这是正经事,面容也严肃了,“怎么回事,突然要去接人,接人成,我让张妈回去一趟,正好天气冷了拿些东西过来。”
    “咱俩是兄弟,我也不瞒你了……”顾兆把过去的旧事简单说了清楚。
    郑辉这人正义感重,尤其是偏帮自己人,听了顿时生气,破口大骂黎正仁黎三一家:“蠹虫!如此不敬兄长之人,见你家日子好了,还敢攀附过来,真是可恨!”
    “昨个有邻居提了醒,我家周周夜里睡不着,猜想便是黎三一家,但是还没找上门,我只是提前做个打算。”顾兆给郑辉交了心,“我爹和周周人老实,我怕被欺负了,虽然这事我家占了道理,可——”
    “我懂。”郑辉虽然天性浪漫骨子里有些少年人的正直单纯,可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立即停了不动,说:“我回一趟家,兆弟你先去学校,要是迟了就跟夫子告个假。”
    顾兆知道郑辉定是回去给张妈交代,怕误了他的事,便说:“不急一时半会,中午有休息时间,我同你一起,一会去了教室,我手书一封,劳你家小齐帮我送到村中,不然来回传话,容易出了岔子。”
    “对对对,我一急便瞻前不顾后。”郑辉觉得兆弟想的周到。
    “你也是替我担心才着急。”
    两人不再说客套话,到了教室没迟到。严谨信瞧郑辉今日神色不对劲,再看兆弟好像也和往日不同,不过敲了钟只能等中午再问。
    中午一到,郑辉与顾兆要出去,严谨信问都没问,跟了上前,说:“可是兆弟家发生了什么事?”
    严谨信观察敏锐。
    三人边走边说,顾兆说的简单,郑辉又听了一遍,严谨信面色肃穆,又带着佩服,“告官于兆弟名声恐有碍。”话音一转,“兆弟却能做到如此,谨信佩服。”
    “打什么话锋?”郑辉没听懂。
    严谨信:“以兆弟的手段,还有铺子里的匾额,不用告官,应该也有的是办法制住黎三一家,让其不敢上前攀附,可兆弟还要告官,一时没处理好便于他读书人名声有了损失。”
    明知弊大于利,还是做了。
    “爹和周周是我亲人,我们同是一家,易地而处,二哥与大哥也会做这样选择,不算什么令人敬佩。”顾兆真没觉得如何,“我读书科举,不像二哥心怀天下苍生,想为百姓做什么好事,我想法简单,便是有能力护着家里人,让家人过得好。”
    “不能本末倒置了。”
    “再不济,总能考个举人当个地方官吧?”
    顾兆也做了最坏打算,黎三家没什么官方靠山,一个账房,就算岳家牛给财绅地主打工做帐,可隔了几层关系,地主老爷还能为账房家的女婿出头拉关系找靠山吗?
    他家好歹还有个府尊匾额,有个献肥料之功,退一万步说,就算府尊不念这些,觉得他告长辈是不对,理念不合,也没资格剥夺他的功名,得往上头报,然后知州那一级批审,为了他一个小人物不知道这么大费周章。
    总体来说:最差差不到哪里去。
    可能就是学校同学、老师看他颇有微词。
    严谨信听闻,别的没说,只是把‘本末倒置’四个字念了一遍。
    到了郑辉院子,张妈开的门,见大中午的辉哥竟然回来了,还有些意外,可是出了什么事,她饭只做了她和柔娘的。
    柔娘听见动静也出来了,见了人行了礼,本来是要回避。
    “不用了,兆弟家出了事,要劳张妈回一趟家。”郑辉说话快,跟张妈交代一番:“这封信是我写的,你直接回医馆交给祖父或者我爹都成,有人做主就成,剩下的不管了,他们自会安排。”
    “这封信是兆弟的,你一同给了我爹。”
    “柔娘,拿了钱,给张妈雇车。”
    顾兆:“雇车钱我来出。”将自己荷包的零花钱拿了出来,直接递给了张妈,里头统共有一百文,雇车来回绝对够。
    “剩下的辛苦张妈跑这么一趟。”
    张妈没收,见辉哥点了头才收下,饭也没顾上吃,赶紧去找车行出门。
    唐柔要下厨张罗午饭,顾兆和严谨信便说不麻烦了,回学校吃就成。
    “现在你们回去,定是没饭,郑辉同我说过。”唐柔笑的柔和,“不嫌我手艺的话,很快便好了。”
    两人自然说不嫌弃,麻烦大嫂了。
    唐柔去灶屋,郑辉忙跟上去帮忙,同柔娘把话说一说。然后便见柔娘做饭竟然很熟练,十分惊讶,“你在家中时还做饭吗?”
    “也不时常,母亲身子有时不适,我们做女儿的要去照顾。”唐柔说的简单。
    郑辉知道柔娘口中的母亲自然不是亲生的姨娘,再想兆弟今日说的话,对夫郎的维护之情,顿时愧疚难当,握着柔娘的手,说:“以前是我——”
    “现在以后好便好了。”唐柔打断了相公的话。
    过去的都过去,不提了。
    另一头大早上黎老太是照旧找到了石榴街上,黎记铺子又关着门,便随便找了个清闲没人的铺子进去打听。正巧是张家醋铺。
    早上包子馒头面条烧饼做生意忙着,倒是醋铺子早上没几个人。
    周氏坐在椅子上缝小孩衣裳,听见动静抬头一看,一下子认出是前两天到这儿对着周周家啐了口的刻薄老太,她装作不知道,问买醋吗?
    “劳烦打听一下,那个关了门的黎记做生意的名字叫啥?啥时候开店?”
    周氏先没答,而是反问:“我瞧着你面生,老太太找人的?”
    “找我大儿,我听说这家店是拧松县西坪村的人家开的,我家也姓黎,听着像是我大儿和他家哥儿……”
    周氏越听越糊涂,这刻薄老太说的都对上了,难不成还真是黎叔的亲娘?
    可也不对啊,这老太瞧着不是面善的,说着说着,就开始打听,黎家生意好不好,一个月能赚多少银子,是不是有个四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