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凌对他笑了笑,很快随着高迁的指引,当先进了王府。
他是皇帝的钦差,优先入府倒也不算逾礼,再站在门外也只能更加尴尬。
高迁安顿了禁军,复又出来准备仪式,命人将马鞍和火盆一一摆放妥当,点放礼炮。
三声磅礴的鸣响之后,嘈杂的人群安静下来,自动退到一旁观礼。
接旨时耽搁了一点时间,夜雪焕已没了耐心应付,直接将蓝祈横抱起来,大跨步地进了王府大门。
莫染在背后直笑他猴急,一帮人嘻嘻哈哈地跟进了礼堂,小米在门前提着小篮子,给每个进门的宾客递上一颗糖渍的蜜饯。
北府的小世子梳了一对喜庆的小圆髻,额间贴了一点金粉,穿了条水红色的小裙子,被锦鳞抱在手上,乍一看竟还颇有几分金童玉女的味道。
夜雪焕提出要借小米一用时,莫染自然抵死不从;只可惜耳根太软,被南薰吹了几口枕边风,迷迷糊糊就把儿子卖了,以至于此时看到小米的女装打扮,一张脸顿时就黑了,又不好冲小米发脾气,只好恶狠狠地瞪了锦鳞一眼。
锦鳞十分无辜地冲他眨眨眼,小米则完全没有留意自家父王的怒气,还把篮子举到南薰面前,甜甜笑道:“父王,小爹爹,吃糖糖。”
南薰笑着在他脑袋上胡乱揉了一把,连着莫染的蜜饯一起拿了,连推带搡把人扯进了礼堂。
姚烈和殷简知端坐在礼堂正中,夜雪焕亲王之身,没有了直系长辈,旁系宗亲里自然也没人敢充当他的“高堂”;本想请林远来坐这个位置,然而林远一听对面会是老太傅,立刻亲自跑了一趟沧珠郡。
老元帅和老太傅做了一辈子老友,最后居然莫名其妙成了亲家;两人坐在椅上面面相觑,而后一起失笑摇头。
夜雪焕将蓝祈放在礼堂正中的软垫上,两人一起面朝门外,楚长凌手托装着圣旨的金盘站在他们正前方,高迁两手合握胸前,微仰下颌,朗声喊道:“一拜天地——”
两人手里牵着红绸,端端正正地三叩首,告天地,谢天子。
“二拜高堂——”
姚烈早年丧子,殷简知更是膝下空虚,此番虽然只是充个形式、走个过场,但看着一对新人在自己脚边专注地行新婚之礼、结一世之好,也不免为之动容,各自心生无限感慨,险些双双老泪纵横。
夜雪焕扶着蓝祈起身,抬手制止了高迁的第三句礼辞,低笑道:“最后这一拜,我与蓝儿已在皇陵之中拜过,不必重复了。”
一众宾客顿觉心中五味杂陈,夜雪焕早就在朝会上说过他与蓝祈已然私下成婚,却没人想到会是在那种生死关头。
患难之中的真情,自是不用讲究什么礼制流程的。
高迁挥手让喜娘上前,送上装有金剪和锦囊的红漆雕花托盘。
夜雪焕解下蓝祈发上的红缨,执起金剪,剪下他一绺发丝;蓝祈亦从他鬓边挑出一绺剪下,一并交给喜娘。
堪堪一年半的时间,夜雪焕断去的发尾还蓄不回原来的长度,比蓝祈那绺短了不少;但这难不倒心灵手巧的喜娘,很快将两绺发丝编在一起,结成细密复杂的发圈,用蓝祈头上解下的红缨缠好绑牢,装入锦囊,再锁入金盒之中。
高迁脸上笑容洋溢,高喊道:“礼成——”
满场宾客尚未来得及鼓掌欢呼,夜雪焕就扣过蓝祈的后脑,狠狠吻了上去;蓝祈配合地勾住他的脖子,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得难解难分,却也没人忍心打断。
南薰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莫染却嫌弃极了,扭头看见锦鳞很上道地捂着小米的眼睛才觉心里好受了些;白婠婠这个心思敏感的孕妇早已哭得稀里哗啦,楚长越拿着手帕给她擦脸,一边拍着背低声哄慰。
姚烈拈须浅笑,很是欣慰;老太傅却面色不善,看起来又很想抽夜雪焕戒尺。
楚长凌依旧站在人群之外,静静地观摩这场盛大的婚礼,回去之后才好详细地转述给皇帝。
——这才是他这个钦差此行最重要的任务。
等那两人终于亲够了,高迁才继续喊道:“送入洞房——”
夜雪焕顺势托起蓝祈的腿根,抱着他走出礼堂。
宾客都在后头跟着,不断道贺祝福,却都默契地停留在大湖的这一边,看着他们步上九曲回廊,穿过微波荡漾的湖面,进入对面的暖阁。
湖面宽阔,走到一半时,其实就已经快要看不清两人的身形,唯有蓝祈鞋尖上的一对明珠分外惹眼,映着天光水色,随着步伐摇曳生辉。
王府大门始终未关,但跟来的普通百姓当然进不了门;白石照壁挡住了礼堂中的仪式,却挡不住大内高手绵长而中气十足的嗓音。虽然当中好像少了点什么,但总算还是听到了最关键的那句“送入洞房”,纷纷拍手叫好,迟迟不散。
王府下人抬出长桌,直接在门口摆起了流水席,所有前来观礼的百姓都能分一块蜜糕、尝一口甜酒,让每个人都沾一沾王府的喜气。
宾客被高迁引去宴厅,喧嚣声一点都没有传进暖阁,唯有红烛燃烧的细微声响,毕毕剥剥,每一下都仿佛在心底爆开小小的火花。
夜雪焕将蓝祈放在床上,自己半跪在床边,脱去他那双珠鞋,露出一对绣满喜字暗纹的金红罗袜,越发衬得那两条小腿匀直白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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