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显足足大了南宫秀人一轮,又有哮喘顽疾缠身,说得不好听些,他又何来那么多时间等南宫秀人玩到收心想家?
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扭曲,彼此将真心掩盖在相互利用之下,到最后都没能说开;南宫显自然也不无辜,但先背叛的终究是南宫秀人。
他或许是被夜雪权诱导,钻了牛角尖;又或许是有自己的考量,不愿意一辈子在南宫显的庇佑之下束手束脚。但无论如何,这种行为始终是在逃避责任,绝非是个成年人该有的担当。
大抵也是小少爷被宠得太好,大事面前才会如此任性自私。
单论这一点,蓝祈都要更偏向南宫显一些,也实在不忍看他消沉一世,于是说道:“五公子日后若是找到秀人,烦请转告他,若不亲自来与我道歉,这件事揭不过去,朋友也就不必做了。”
南宫显闻言一愣,蓝祈虽是放了句狠话,实则却是拿自己给他当了一枚筹码;日后若见着了南宫秀人,还能以这个借口劝他回来。
“蓝公子用心良苦,显不胜感激。”南宫显复又起身揖首,眼底终于有了几分久违的笑意,“若有任何消息,必定第一时间告知蓝公子。”
南宫显没再多谈,很快告辞离去。
夜雪焕踩着点出现,两人打了个照面,南宫显揖首行礼,夜雪焕颔首示意,各自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此擦肩而过。
蓝祈对南宫秀人之事始终耿耿于怀,夜雪焕原以为他会郁郁不乐,然而他却出乎意料地心情尚佳,见了夜雪焕还眯眼笑了起来,伸手就要讨抱。
“人还没走远呢,你还有没有点样子了。”夜雪焕将他捞进怀里,捏着脸颊笑骂,“都谈妥了?”
“嗯。”蓝祈抱住他的后腰,讨奖励似的在他颈窝里蹭着,“丹麓的事都处理完了,可以回家了。”
夜雪焕失笑,总算知道他的好心情是从何而来。
虽是早已决定要退守西北,可真到了这一步,总免不了有些怅然若失。
——此番离开之后,丹麓便再也不是他的家了。
但他从未后悔,也不觉遗憾。
“……好。”
他在蓝祈额上轻轻落下一吻,“这就回家了。”
荣亲王向来极有行动力,说要回家,第二日就收拾妥当,赶早出城。
玄蜂营的根基本就在西北,一众侍卫对丹麓都无甚留恋,撤编之后早就做好了出行的准备,哪怕主子毫无预兆说要走也完全不慌不忙。也有些实在拖家带口、不便长途跋涉的,夜雪焕并不强求,毕竟丹麓也不能完全不留人手。
文洛辞了官,一身布衣随行左右。夜雪焕将蓝祈的情况如实相告,文洛大为惊奇,从太医苑和云雀收缴来的战利品中调出了大量古籍,满满地装了一大车,打算拉回千鸣城慢慢钻研。
夜雪权并不挽留,亦不相送,只表示丹麓城永远对夜雪焕开放,无需通报,任他来去;但所有人心中都明白,只要不是危及皇权的大事,夜雪焕都不会再回来了。
殷简知之前的猜测一点不错,在各种谣言到达巅峰时,果然出现了微妙的反转,有可靠消息称蓝祈其实是受楚后之命,多年来卧底颐国,这才能帮着夜雪焕破获赵英一案,揭穿刘家勾结外贼、意欲复辟前朝的大阴谋,甚至云雀的罪行和醒祖皇陵的秘密也是他最先发现。
楚后薨后,他本已失主,但念着楚后恩情,凭着一腔孤勇和智慧,深入敌营,赶在南巡之前冒死出逃,带来了第一手情报,才能让夜雪焕掌控先机,反杀刘家。
这才是夜雪焕疼惜蓝祈的根由所在,重央的这场大变革由刘家覆灭起始,而刘家覆灭的契机又是蓝祈从颐国带回;从这个角度而言,蓝祈绝对可谓是重央的英雄人物,所以先后两任皇帝都对他礼敬有加。
但这一切的成果,包括夜雪渊这几年的战绩,最终却都便宜了夜雪权。
夜雪焕再不甘,终还是不愿公开蓝祈的敌营背景;夜雪权许诺让夜雪焕自己给蓝祈定身份,也不过是想掩盖他坐收渔利的事实。但无论他们之间是如何交涉博弈,蓝祈如今的身体的确已经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最终让步的势必还是夜雪焕。
而这些消息的来源,据说是玄蜂营撤编之后,某个前玄蜂侍卫在与丹麓的好友饯别时,喝高了说漏嘴的。
荣府应对迅速,立马封锁消息,欲盖弥彰,反而更加坐实了这些内情。
另一条佐证来源于新晋的延北王,据说正月末,夜雪焕身死的消息正沸,有人当街议论,说夜雪焕怕不是栽在温柔乡里才会惨死,刚好被路过的莫染听到,当场把人满口牙齿都打落了去,并放言谁再敢说一句蓝祈祸主,他把人舌头割下来喂狗。
一点也不坦率的延北王自然不可能承认有这回事,玄蜂侍卫也不可能没有指示就“酒后失言”,所以不该漏出去的一点没漏,但就是这些捕风捉影的零星碎片,也足以让无聊又好事的民众自己杜撰出一段因恩生情的生死之恋。
安排完这一手的无良书商路老板表示,他可以趁热出新本子了,并拍着胸口和蓝祈保证,一定比当年那册《我和我的小狐狸精》还要火爆热卖,在他们大婚之前就传遍全国。
蓝祈矜持地点头同意,并慷慨地只要求了西府的同等待遇,抽三成利,充王府私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