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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婠婠听说这骡子是夜雪焕在荒民聚落里偷的,本就已经很目瞪口呆了;更绝的是那群玄蜂侍卫,听说是阿毛一路驮着蓝祈回来的,个个拿它当个护主英雄,精细地养在马棚里,每日里梳毛刷背,甚至给它打了颗金脖铃,上面刻了一个端端正正的“毛”字。
    这个画面让白婠婠感到无比熟悉,想起当年云水关里也是这群人撅着屁股趴在地上逗猫,甚至连做项圈这个细节都没落下。
    白婠婠无话可说。
    南府之中安闲自在,朝中却又一次沸反盈天。荣亲王生还的消息传得比之前的死讯还要快,足可见南府的情报能力之强。
    西北自然一片欢欣鼓舞,丹麓却是一股诡异的压抑,都在等着新帝表态。云西许是被楚长越压着,未曾表现出太多蠢动的心思,私底下却有各种密信飞来南府,或真或假地关怀试探,夜雪焕一应不回。
    路遥的信来得最快,却出乎意料地简短,只说此事始末太过复杂,信件讨论并不安全,待他们回丹麓再面谈。
    夜雪权的圣旨紧随而至,对荣亲王生还深表欣慰,许他一切待遇皆如从前,爵位和军权一应归还。虽然迫不及待想要兄弟相见,但念及他有伤在身,要他不必着急返都,自行酌情决定回程时间,出发之前上报一声即可。
    夜雪焕想得不错,夜雪权的确不会动他,却也不希望他这么快回去,还需要时间来稳固自己的统治。
    夜雪权靠着血腥的手段强行夺权,又不知用何方式强势镇压了一切反对之声,如今虽然大多数人都选择臣服,但毕竟心中不平,人人自危,整个朝中凛如寒冬。夜雪焕此时的回归不啻一场春雨,能够替他消解冰雪、安抚人心,却也可能一路浩荡汇聚,成为颠覆他的洪流。
    前者多半会成最后的结果,但后者可能才是大部分人心中所愿。
    人心就是如此微妙,篡位的若换成多年被指狼子野心的夜雪焕,可能谁都不会意外,甚至会用“对抗不过”这种借口来安慰自己,心安理得地俯首称臣;而夜雪权多年温和不争,陡然间露出獠牙,所有人都难以相信,接受不了要拜服于一个柔弱的瞎子脚下的事实。
    人们宁可选择一贯强势狠戾的夜雪焕,如此才不会显得自己太过懦弱无能。
    夜雪权已然登位,只差一道封禅的正式程序,夜雪焕若此时夺权,看似人心所向,本质依旧是篡位,而朝廷已经经不起再一次动荡。
    就算能找回失踪的夜雪渊,一度被赶下皇位的废帝又有何威信可言,他自己都未必愿意重坐龙椅。
    至于扶持幼帝就更不可取,平白给自己增加变数。
    夜雪权深知夜雪焕必然会选择托起他这条船,而夜雪焕也深知夜雪权必然只能收拢他作为定船的巨锚。
    哪怕兄弟反目,他们之间却依然有着不必言述的默契,能够准确地猜到彼此的选择,不用任何交流,就已然完成了隔空博弈,定下了重央的未来。
    第124章 平观(上)
    圣旨已下,夜雪焕也不好太惺惺作态,一直赖在南府,但他可以在路上拖延时间。
    三月初,他以荣亲王的仪仗高调北上返都;夜雪权立即命人重新修缮他的府邸,准备迎接。
    临行前,夜雪焕将那对含羞镯子还给了定南王。
    当初双方以这对镯子为信,夜雪焕让出了云水关,向南府讨了一个人情;这个人情原本是为蓝祈准备的,如今却已经用不上了。
    定南王倒并不太意外,他对白婠婠当初擅自赠镯一事本就颇有微词,倒不是一万定南军有多重,而是他家这郡主实在太没有身为女儿家的自觉,尚未出阁就把随身之物赠与男子。
    如今一个是未来的襄西王妃,一个是未来的荣亲王妃,蓝祈若戴着白婠婠的镯子,那算什么?诰命之间的拳拳友谊?
    夜雪焕在白婠婠婚前送还这对镯子,实是明智之举。
    但白婠婠却清楚更深一层的理由。
    她向老太医反复确认过,蓝祈臂上的刀口因为咬伤而难以分辨,但腕上那一道极深极细且切口平整,是极薄极锋利的刃物所致——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含羞镯子。
    虽不知为何,但蓝祈的确是用了她送的镯子割腕放血,命悬一线。
    这对镯子上也不知染了蓝祈多少鲜血,莫说是夜雪焕不想要,白婠婠自己都无法再戴了。
    当然就算没有含羞,蓝祈总也找得到别的利器来放血;但她总觉得愧疚自责,好像是她亲手给蓝祈递了自残的刀子一般。
    如果她知道这对镯子还曾经被用来杀过鱼杀过鸟,可能就更不想要了。
    她将镯子小心收在梳妆盒的最底层,从此束之高阁。
    …………
    夜雪焕北上的行程简直慢到令人发指,每日天色大亮才拖拖拉拉地起床,日头稍偏就要找驿馆歇下,还声称自己死里逃生、重伤未愈,无法过快赶路。南府甚至送了他两名厨子,每日到了驿馆就采买当地新鲜食材,精细地炖些温养滋补的鲜汤,给蓝祈养气补血。
    受伤这种借口,夜雪焕南巡回来那时就已经用过,此时也基本没人相信。正如莫染从前所言,他若是真的伤重,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人前。
    但他无疑通过这种方式表明了态度,朝中有人欣慰有人失望,却都只能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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