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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雪焕这才稍稍释怀,却又直觉地认为并非那么简单。以蓝祈的轻身之术,只要他想,完全可以踩着屋檐款款而来,甚至直接攀上城头,远远看着他凯旋归来。人多杂乱都是借口,只怕这小猫儿是又闹脾气了。
    他看了眼身边眉飞色舞的林熙泽,暗自诧异,难不成这小子已经出息到能给蓝祈气受了?
    他归心似箭,奈何实在挤不出这人山人海,只得让亲兵疏散人群,慢慢辟开道路来。
    军中之人倒还好些,知道听命离去;民众却不愿放弃这难得的可以瞻仰荣亲王的机会,被赶到路旁还要推推搡搡,恋恋不舍地探头张望,哪怕已经看不到人了还不肯离去,前前后后堵得水泄不通,走得无比艰难。
    林远带着林熙泽中途暂别,其余刚刚归来的将领也要先回去收拾整顿,更要有人负责去安置伤员、记录战功和战损,是以都陆陆续续地离去,待晚间再去帅府一道庆功。
    好不容易踏进帅府大门,天色都已经彻底黑了。
    暴雨将至,这几日都是阴天,今晚却不可思议地放了晴,天边挂着一弯凄凄的弦月,几缕云絮缭绕周围,倒也颇有几分情致。
    夜雪焕步履轻盈地跨进大门,迎上来的却是程书隽,说蓝祈正在演武场准备晚间的宴席,请他先行洗浴更衣,热水都已经放好了。
    他顿时就有些焦躁着恼,觉得自己实在把蓝祈宠得不像话了,他男人征战凯旋,不赶紧过来撒撒娇就罢了,还要甩脸色摆架子。
    他径自回了卧房,浴桶中热气氤氲,水温还烫着,里头加了舒筋活络的药包,淡淡的药味也掩盖不住房内未散的龙涎香气。洗去了一身尘泥和疲惫,他的心情也总算好了些,脑子里开始盘算晚上要如何惩罚他不听话的小猫儿,越想越觉得愉悦开怀。
    而蓝祈此时正在演武场上,看着眼前的场面无语凝噎。他吩咐了程书隽按照往年惯例来安排,实际上并未关心这“惯例”是如何,但帅府里的下人显然都很清楚——吃食不重要,有酒就行。
    演武场的边缘处至少摆了上百只大酒坛,几乎都摞成了一堵墙;北面垒了一处小高台,上面摆着单独的食案,想是留给夜雪焕的主位,其下则是成排的长矮桌,一张张竹席拼接在一起,偌大的演武场竟也变得挤挤挨挨,活像个街边的小食肆。中央点着一簇巨大的篝火,火光窜得比人还高,几个厨子正围着火烤肉烧汤,整只整只的猪和羊被架在烤架上,外皮都在滋滋地冒油。西北口味重盐重辣,与西域通商以来又多了许多用香料的习惯,哪怕是在开阔的场地之中,浓郁的辛香味也飘散不去,混着一股呛人的烟火气,直接把蓝祈挡在了外面,生怕再前进一步,自己的鼻子就要失灵。
    与这场面比起来,当初夜雪焕给白婠婠接风的那一场简直可谓风雅。
    他问了府里的下人,说是这种宴席实际上算是变相的流水席,但凡军中将士,可以即来即走;因为不可能有场地能容纳所有的边军将士,只有如此才能让尽可能多的人都喝上一碗,分享一下凯旋归来的喜悦。且边关重地,到底要随时保持作战能力,喝得差不多就要回去执勤站岗,也不用人人都留到最后散场。
    倒也十分有道理,但蓝祈还是望而却步。
    夜雪焕还没到场,出征归来的将士也尚在收拾整理,留守关内的一群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来了,随意挑位置坐下,成群结队,谈笑风生。其中还有不少蓝祈这几日的牌友,见了他纷纷调侃:“玩牌玩不过,喝酒定然不能再输,今日就算拼着王爷怪罪,也非把你灌倒不可!”
    蓝祈默默叹了口气,把自己缩进了被堆到角落里的兵器架旁边。
    所以夜雪焕赶来演武场时,远远搜寻了好几遍,总算找着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小身影,斜斜倚着兵器架,游离在篝火的照耀范围之外,安静冷清地一个人站着,哪怕几步之外就是喧闹的宴席,也依然显得阑珊而寥落。
    夜雪焕忽然心中一酸。
    蓝祈从来都不喜这样的场合,是为了能与他站在一起,让所有人都认可,才把自己展现到人前。可无论多有手段,不能上阵杀敌始终是硬伤,他终究不可能彻底融入这群军中将士之中。在千鸣城中与官场打交道倒还好些,可在这亟雷关内,他必然是格格不入的。
    ——在这半个多月的等待里,他该有多难熬。
    夜雪焕轻声叹息,沿着演武场外围悄然靠近;蓝祈自然察觉了动静,却连头都没回,任由他从身后环住自己的腰身。
    “真不乖。”夜雪焕在他耳尖上咬了一口,低低笑道,“晚上非好好罚你不可。”
    熟悉的气息落在耳畔,蓝祈整片脖子都不受控制地泛起潮红,但仗着此时众目睽睽,谅他也做不出什么出格之事来,所以并不答话,不以为然地哼哼了两声。
    夜雪焕伸手在他臀*上轻拍了一下,“你从现在开始乖一点,我还能考虑从轻发落。”
    蓝祈指了指演武场上的热闹景象,撇嘴道:“你今晚不该通宵么?”
    夜雪焕明知他所指何意,偏要曲解,声音压得更低更哑:“你既想要通宵,我自然满足你。”
    他刚刚沐浴过,身上带着清爽的皂角和艾草的味道,发丝微湿,所以未戴发冠,只高高束起,一低头就全落到了蓝祈的颈间和肩头,撩得人心头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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