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酒香在口鼻之间迅速弥漫,蓝祈整个人都飘然欲仙,被迫吞了几口带着酒味的涎液,脑子里更是一阵阵地发晕;等到终于被放开时,已经连眼神都湿润了。
夜雪焕抚着他柔软的发丝,另一手把他的手指捏在掌心里把玩,“今日怎的这么好兴致,还和路遥出来玩?”
蓝祈虽然不至于像上次那样醉到断片,却也已经不太清醒,恍惚间听到路遥的名字,老老实实地回答:“路遥说……要带我逛窑子。”
夜雪焕眉梢一扬,正在九音阁里和南宫秀人聊得兴起的路遥忽然没由来地脊背一寒。
“怎么,你想去逛窑子?”
“他才没胆子带我去呢。”蓝祈嗯嗯哼哼的,语调都变得黏糊起来,“我……玩他的。”
夜雪焕低笑出声,胸腔里带起的低缓震颤每每都能让蓝祈悸动不已,仿佛心跳都在跟着一起共鸣。
“你若想去,改日我带你去逛,好不好?”
低沉而性感的嗓音里满是恶劣的蛊惑,蓝祈无意识地应了一声,脸颊蹭着他肩头质地上乘的衣料,感受着上面浸洇着的体温和气息,喃喃唤道:“容采……”
“嗯?”
喊了一声却没了下文,夜雪焕低头去看,发现蓝祈已经又睡了过去,微分的唇瓣间隐约可见整齐的齿列和嫩红的舌尖,稀疏而纤长的睫毛在那张略显苍白的小脸上投下两片羽毛般的阴影。
文洛开来的补药的确将蓝祈的身体底子养好了些,却也在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精神力。以往蓝祈睡眠很浅,稍有风吹草动就要醒,如今居然能在旁人的谈话之中入眠。精神力的下降也就意味着感官灵敏度的衰减,虽然依旧还是敏于常人,但对气息的感知能力已经弱了许多,否则也无法睡得如此酣沉;长此以往,他引以为傲的一身匿术或许真的会慢慢废掉,再也无法像最巅峰时期那样神出鬼没、凭空消失。
然而在夜雪焕看来,却未尝不是好事。
经历过一次别离之后,想要把蓝祈永远留在身边的意愿就更加强烈;他也会自私地想,若是没了这身匿术,蓝祈也许会失去一些自保能力,但同时也会变得有迹可循,可以让他牢牢地握在掌心里,再也无法逃离。
他不想蓝祈再做一个潜伏于阴影之中的密探,不想他再是一个看不清抓不住的游魂,而是能真真切切地被他抱在怀里,只要困了乏了,就可以在他怀里安然入睡,不分时间场合,不管身外的风风雨雨,永远都这样高枕无忧。
掌心里柔嫩的触感,肩头上轻巧的重量,颈窝里温热的吐息,都在无比真实地提醒着,这就是他所想要拥有的全世界,是他从今往后的一辈子。
接下来几日,除了少主多次落水之外,倒也风平浪静。这只猫大抵是被蓝祈带在身上时颠傻了,从来不记得那层绿色的浮藻不是地面,大摇大摆地踩下去,然后疯狂嘶叫等人来救,落几次水都不长教训。好在它不怕生,是个人就给抱,园里的老老少少都喜欢它,一直都有人照看着。有时候跑去厨房偷吃,厨子还会偷偷喂一回;就连高迁得闲时也会抱着猫晒太阳,含饴弄孙一般的画面总有一股子诡异的安详。
几日下来,少主就连爹妈都不认了,有时蓝祈喊它都不理。夜雪焕笑骂它是个小白眼狼,自己却也忍不住又揉又捏,逮着了就要蹂躏一番。
夜雪焕始终强调自己回丹麓是为了“养伤”,果真就在家逗猫逗情人,除了亲信之外,一律不见外客,还抽空带蓝祈出城去银龙山上赏了一回枫叶,家中拜帖都堆了厚厚一摞,这才开始慢慢挑拣着应邀。
丹麓的大小官员都知他一贯的规矩,一不入私府、二不赴风月,一般都会放在类似枫江苑或是九音阁这种相对的清静之地。他也不避讳,每每都带着蓝祈一道出席,席间举止昵而不狎,宠得毫不掩饰,看得那些做东的官员连点助兴的歌伎舞娘都不敢安排,更不敢明言询问蓝祈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不出几日就谣言四起,三皇子有了养在身边的新宠,但路遥这个养在外头的“旧爱”显然也没失宠,一时都不知该往谁身上下功夫。
然而路遥的马屁好拍,蓝祈却总被妥帖地藏着,平时连见都见不着,究竟谁比较得宠,高下立判。于是路遥就连走在路上都会遇着各种各样复杂又带点同情和嘲笑的眼神,听到了各种各样诸如“散养的和家养的就是不一样”、“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手心里的肉明显要厚一点”的评价。
路遥整个人都不好了,哭丧着脸跑去找夜雪焕求饶:“我错了,我不带蓝酱逛窑子了,您老人家就饶了我吧。”
夜雪焕见他态度诚恳,终于大发慈悲,过了几日就不知从哪里传出了“可靠”消息,说路遥其实早已成婚,对象是玄蜂营的侍卫统领童玄。
这下全城皆惊,敢情那么多年以来,那么多人在路遥身上拍的马屁行的贿都是一厢情愿,路遥也是走的童玄的裙带关系,还不如直接找童玄。可怜童玄一个正直正派又正统的老实男人,一夜之间就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吓得几天都没敢出门。
路遥气得连犯上弑主的心都有了,可这层关系已经暴露了,再不承认未免有些对不起童玄,只好各方暗示,自家男人在各种意义上都不方便出面,有事还是找他;夜雪焕那里倒也无甚反应,这才慢慢平息了这场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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