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朝觉得写出这种感情线的人一定不懂感情。
虽还未弄清楚他们这个世界沦为游戏的原因,陆雪朝也已经推测出,所有剧情妃,其真正价值从来不会是当个后宫妃子。他们各有各的闪光点,每一个灵魂都是清澈不屈、充满光辉。
污浊、丑陋、平庸的灵魂,不会有气运加身,不会有改变世界历史格局的能力,没有成为剧情妃的资格。
换句话说,能够成为剧情妃的人,绝对不会真的罪大恶极。
陆雪朝见识过懒政之下的地方官有多会颠倒黑白,奏本上的话毫不可信。
真正爱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穿对方究竟是怎样的性子,连给对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直接认定了对方就是个恶人呢?
独孤夜最后那一笑只怕也不是释然,而是嘲讽。要不是同样受剧情的好感度系统操控,独孤夜怕是杀了皇帝的心都有,岂会爱上他。
游戏所写的各种所谓甜蜜的感情线,都不过是披着蜜糖外衣的海市蜃楼,糖衣下裹着真实的剧毒,尝起来都是痛苦的味道。
这皆大欢喜的后宫游戏,着实是个无人生还的恐怖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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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老爷的讲述下,谢重锦听到一个和地方官所奏截然不同的版本。
独孤夜身世颇为可怜。他是个弃婴,生来就被扔到山林里。卧龙山深处毒蛇猛兽蛰伏,迷雾瘴气弥漫,是横隔在长黎与夜郎之间的天然屏障,连商队都只敢在白天出行,走最外围的路,还要专门雇镖局护送。
一个婴儿被扔在这里,肯定是必死无疑的。他有一双蓝眸,异瞳自古被视为妖孽不详,想来是因此才被抛弃。
以陆雪朝的医者角度,天生异瞳不过是一种先天疾病,不会给他人带来灾厄。但在这观念普遍迷信愚昧的世道,将异瞳视为妖孽异类,恐祸及全家而丢弃山林,并不难以想象。
他也命大,被一头刚失去幼崽的山中野狼当做自己孩子养大,是名副其实的狼孩。至七岁被一去山中打猎的好心猎户发现,猎户见他可怜,带回家中养着,教他穿衣说话,也不嫌他异瞳,给他起名字叫阿夜,随自己的姓独孤。
别的孩子奚落取笑他,拿石头子儿砸他,说他的眼睛颜色和别人不一样,就是个妖怪,会给人带来不幸。猎户听到这些总会凶狠地把那些孩子赶走,回去给独孤夜包扎伤口。
小孩用生涩的语言问:“他们说我是妖怪,会给你带来不幸,妖怪和不幸,是什么意思?”
猎户只道:“别听他们瞎说。”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给他解释他听不懂的人类词汇。
但独孤夜天资聪颖,不仅很快适应人类生活,还自学认字,很快就理解了那些意思。
他对那些谩骂他的话都不放在心上,只担心他会不会真的连累猎户。他问猎户自己是不是会给他带来灾祸,如果是,他愿意独自回山里,继续从前的生活。
猎户惊讶于他的聪敏,但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告诉他,那些都是无稽之谈。
直到有天,猎户出去打猎,被官府的人抓了,死在牢狱里,再也没回来。
塞北边关,天高皇帝远,圣旨不管用,地方官才是这儿的一言堂。江南皇帝还会时不时南下一回,巡察阅览,需要做做表面功夫。塞北那真是除了商人,狗都不来,当地太守就是这儿的土皇帝,野心连装都不装。朝廷收三成的税,地方官敢收五成,两成都落进自己口袋。这里常有商队经过,过境买卖都得官府审批,想要得批准,就得交给官府许多好处。关键是打着朝廷的旗号作威作福,实际并不会供给朝廷,都供自己挥霍。当真是雁过拔毛,贪得无厌。
王老爷还是因为有个儿子在宫里,在塞北经商才没遇到太多为难。王以明入宫前,王老爷想在这儿做生意,都得交给官府一大笔钱。民不与官斗,王家亦是如此,不然王老爷也不会那样渴望权力地位。
猎户之灾,就是因实在承担不起沉重的赋税。他本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再养个孩子,他自己年纪上来生病也需要买药,就无力再交五成税,交不出钱便被官府抓了进去。狱中病重也不给请大夫,就这么去了。
独孤夜那时十八岁,这件事后,他难过了几天,觉得真是自己给猎户带去灾祸。
但他还是个清醒人,在看到当地百姓苦不堪言的生活后,就意识到给他们带来最大不幸的,分明是当地的太守。
他读书认字,还在当地镖局里跟镖头学过功夫,有头脑有手腕,领导能力也很强,遂集结起一帮不堪忍受压迫的百姓揭竿而起,带领一众对官府不满的百姓占山为王,创立夜央山庄,不再听官府的话。
当地太守常年压迫,百姓积怨已久,就差一个有勇有谋的领头人,跟着独孤夜的百姓有很多。这会儿还有谁在意他的异瞳是不是妖孽,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那就是他们的救世主。太守倒是生了一双正常的黑眼,心肝却也是黑的,比真正的妖孽还可怕。
越来越多的人投奔独孤夜,在独孤夜的率领下,当地百姓不再缴纳多出的赋税,商队也更愿意亲近夜央山庄。夜央山庄不会打劫他们,反而会派人手保护他们,只要交一点保护费维持山庄运转。山林凶险异常,这点钱比请镖头还便宜,何况夜央山庄还警告太守,不许再收朝廷没有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费用,大大造福了商人。不仅如此,他们还让官府把鱼肉百姓的钱给吐出来,否则就让太守时刻担心自己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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