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追究的仅仅是买卖瘦马本身,拐卖本就违法,仍旧该查该罚。
处置完贪官与奸商,最重要的还是安置流民。
虽有朝廷赈灾,给些米粮钱财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真正要百姓长久安稳,是要他们有房瓦遮风避雨,有工作养家糊口。大水冲毁房田,许多人无家可归,无计可施。朝廷已招大量民工修水利,既为百姓提供工作,又能防来年水患,一石二鸟,也已出钱帮百姓修葺房屋,设立避难所。但终归僧多粥少,重灾区的土地被水淹没,还有些地方在水利工程规划中被设为泄洪排涝区,不宜再建造房屋,仍有大量流民居无定所。
谢重锦与陆雪朝在一起商议这些流民的去处。陆雪朝想到南下一路见到大片荒地无人开垦,提议道:“不若让流民开荒,谁开的荒,那片土地就给谁,以此为嘉奖,能调动百姓开荒的积极性。开荒需要大量建筑工人,如此又能解决许多生计。”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百姓建造房屋需要地契,买的是土地的使用权,整片国土实际上都属于皇室。当下流民缺土地,长黎还有那么多土地荒废,让流民开垦不是正好?
在建设长黎,利用被浪费的土地的同时让难民得以安身立命,还产生大量工作岗位,怎么想都不亏。
谢重锦略一思索:“就这么办。”
种种政策下来,落实到民间,大多都是叫好声。
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不愿意背井离乡,但大部分人虽心有不舍,却并无异议,遵照朝廷的安排。天灾迁徙的事也并不罕见,百姓要的,不过是一个安身之所。
或许很多年后,他们会回到这里,回到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落叶归根,又或许,他们会成为另一个地方子孙后代的祖祖辈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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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府。
云遥听到朝廷颁布的种种政策,在听到“禁止瘦马行业”这一项,云遥眸色一动。
“圣上是个明君。”
能够清贪官,惩奸商,安万民,今上无疑是个关心民生的好皇帝,但连“瘦马”这种下等人的存在所遭遇的迫害都能注意到,都能专门为此增加一条律法,这是真的泽被苍生,怜悯世人。
入贱籍的人算不得良民,是可以被随意买卖打杀的,很少有上位者眼里能看到这些人的存在。但今上看到了。
云遥自身就是瘦马出身,他是因家贫自小被父亲卖给人牙子,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在人牙子那里,还有很多与他同龄的孩子,许多都来历不明。或许昨日还是父亲怀里疼爱的宝贝,今日就被拐来做了草芥。
瘦马一生注定悲剧。他们有的容貌美丽,有的才情不浅,有的精明能干。但再优秀,都只是件待价而沽的商品,是没有人格的被视为玩物的存在。普通家奴尚且有靠双手干活吃饭的尊严,瘦马因诞生的意义就是供人亵玩,一生都得不到真正的尊重,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在床榻上取悦人。像云遥这样幸运的人是极少数,大多数瘦马没资格被明媒正娶,做妾做妓,都是一生凄苦。
云遥的出类拔萃让他得以改变命运,他成为江家少夫人后,想过要去拯救别的瘦马的命运,结果发现难如登天。
江家可以救下云遥一个瘦马,但无法救下所有瘦马。
这一条产业链背后牵动的是无数人的利益,人贩,富商,官员……民不与官斗,就算江家腰缠万贯,也无法撼动。
但皇帝可以撼动。
云遥不喜欢权力。他看到的只有江南官员滥用权力下的黑暗,腐败,糜烂。权力的巅峰是皇权,皇权若掌握在昏君手里,那是举国之难。
若皇权归于明君,则举国同庆。
江岳感叹:“是啊。”
江南官商基本一丘之貉,江家不肯同流合污,本地官员早看不惯。但江家家大业大,光是一个“易孕药”就结识不少玉京的达官贵人,更有其他三国的显贵重金求购,因而都不敢欺压。
其他富商眼红,明里暗里说江家假清高,想尽办法抹黑打压。
当举世皆浊一人独清,清白的那个总要被恶意中伤。
幸而当今圣上是个明眼人。
最近圣上严查,江南官员有问题的纷纷落马,对各行各业也展开彻查,一时富商们人心惶惶。
人人自危之际,只有江家悠闲地吃瓜看戏。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再查也查不到他们头上。
比起这个,江岳更着急的是另一件事。
“那位陆神医,究竟何时会来?”
云遥苦笑:“这……我也不敢确定。”
那日他一回来,就将遇到神医的事跟江岳说了,还特意吩咐门房,若有持他名贴的人来拜见,务必恭敬迎进门。
江岳听闻有人创造出止疼药,起先是不信,但那日太多人目睹了受伤少年神色如常做完手术的场面,差人稍微一打听就知道。
他自己就精通医术,对能发明这种神药的神医自然迫不及待想一见。
但至今都七日了,依旧杳无音信。
近来忙着收拾无良官商的两人,暂时没空登门。
云遥想到当初说的是若陆神医考虑好再登门拜访,心里就有些没底。
若陆神医考虑完后不想与江家合作,索性不来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着实是一大遗憾。
正失落间,门房进屋道:“老爷,少夫人,有两位客人持少夫人的名贴来了,小的按嘱咐,已将客人迎入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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