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秋娘装听不见:“什么?”
“如此安静的病房, 哪来的野犬声声?”苏行远收拾好食盒,搁在一边,“洛掌柜, 有劳你了, 还是先回去歇下吧,免得被野犬咬了。”
“你骂谁是野犬?”秘医面红耳赤地冲过两道屏风, 对着苏行远怒目相向。
“谁嘴里不干不净的,谁跳出来就是谁。”苏行远回答得非常直接, 毫无惧意。
“你!”秘医双眼暴睁, 抡起拳头就要动手。
洛秋娘一下子挡在苏行远的前面, 风情万种地皮笑肉不笑:“这大晚上的, 吵到伤病已是不对,还咬人呢?”
另一位秘医端着汤药走过来,厉声斥责:“这里是病房,哪轮得到你这样的贱妇猖狂?泼药渣都去不掉一身晦气,你这是给伤病折寿来了。”
“住口!医者父母心,你俩说的是人话么?你们这么尖利的嘴、这么毒的心也配当郎中?!”苏行远脾气也上来,忍这两个秘医好几日了。
“你们出去,我才是这里的主治郎中!”
“你个老不死的,还摆太医威风呢?!”秘医们怎么也没想到,会被新来的郎中当面训斥还要赶出去,他们就这样出去了,以后就别想到运宝司收治一个病患了,恼羞成怒地摔了汤药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砰!”一声不小的响动。
洛秋娘以为苏衡和雅公子进来了,急忙扭头看,却发现门关得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
“砰!”又一声响动。
众人循声找去,同时惊愕地看到躺着的郑鹰愤怒捶床榻,“砰!”再一声响。
这三声响动,燕起和苏衡以为“假郑鹰”对秘医们发动攻击,冲了进去,刚好看到郑鹰直挺挺地坐起来,像个四肢被控制的木偶人一样,僵硬地下床,一步步地走向张牙舞爪的秘医们。
整个病房忽然被惊悚的氛围笼罩,烛架上的烛光摇曳,光亮和阴影在每个人的脸庞上交错变幻。
“敢对我阿爹不敬?”郑鹰双手同时出拳。
两名秘医猝不及防地挨揍、惨叫的同时撞到墙上,又同时滑落在地,一气呵成。
“你,你怎么能起来的?”一名秘医忍着腹部剧痛,一张嘴才发现刚才还咬伤了舌头,嘴里全是血。
哪个郎中不盼着病患赶紧清醒恢复?
哪个郎中会问这样奇怪的话?
苏行远听了,第一时间去闻了地上的汤药,皱眉抬头,眼神暴戾,与平日温文尔雅判若两人:“你俩在汤药加鹿茸?”
“老夫再三提醒你们,最近的治疗和药方都是防止出血,绝对不能用活血药。”
门边的燕起和苏衡都听到了,两人都只是粗通中医医理,即使这样也能听明白,秘医们要郑鹰死的阴招。
秘医们被这样的苏行远吓到了,看着摇摇欲坠的郑鹰更加吓人,门边还堵着苏衡黑骑和更后面的雅公子,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更害怕谁。
苏衡小声说道:“放倒郑鹰。”
一来是为了安全,二来是为了郑鹰的身体着想,苏醒边缘的病人暴起打人,也只有郑鹰这种把骄傲和守护之心刻在骨子里的人,才能做得出来。
燕起几个纵身,迅速从怀里掏出小个瓶子开盖倒了些液体在帕子上,蒙了郑鹰的口鼻,为了让他安心,还特意开口:“左将大人,是我。”
郑鹰眼神空洞地注视苏行远和洛秋娘,被燕起扶住,送回床榻上。
守在门外的其他黑骑把逃出的秘医摁住,迅速堵了口鼻,等待他们的是运宝司酷刑。
雅公子仿佛想到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匆匆离开;燕起和黑骑们将秘医押走,亲自审问去了。
……
苏衡留在病房,坐到郑鹰的左手边,翻看他的手和前臂,看到他在坠鹰峰营地时留下的伤疤,是他没错。可是,苏家走水的那晚,到底谁偷袭他?又为了什么?
问题越来越多,令人窒息。
洛秋娘望着清减了许多的郑鹰,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儿,原以为她以前的经历早就把眼泪流干了,哪知还会眼眶湿润,强忍着不落泪。
苏衡找来一些级细的棉花纤维,粘在郑鹰的鼻翼边缘,方便观察呼吸,对苏行远说,“阿爹,我来值夜,你抓紧时间休息。”
苏行远也不客气,回到竹榻上躺平。
苏衡确定苏行远睡着以后,才小声开口:“后悔么?”
“什么?”洛秋娘沉在复杂的情绪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在绥城的时候,郑鹰向你表达了什么吧?”
“是,”洛秋娘在苏衡面前并不掩饰,“他说要娶我。”
“你可以委婉提醒,或者据实相告。”
“让这世上再多一个人骂我是不会下蛋的老母鸡么?”洛秋娘反唇相讥,“秘医们明知我遭遇了什么,仍然有几个以此相要挟,要我给他们暖床。”
苏衡对运宝司的印象又差了几分,尤其是秘医们还对苏行远动手,一时不知先骂哪个才好:“……”小六郑鹰赶快好起来,他迫切想离开这里。
“只这样军医就待不下去了呀?”洛秋娘嘲笑道,“这已经是雅公子整顿过后的运宝司,要是换作以前,你刚进来就已经被收拾得不成人样了。”
“新来的就意味道着软弱可欺,毕竟但凡有些去路的,都不会到运宝司来当秘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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