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见过的伤病着实不少,一大早就见了秘医们,听他们讲述治疗经过时,听得后背发凉,苏衡放着老秘医们不用,却让瑞和布庄掌柜洛秋娘动手,这与胡闹何异?
没多久雅公子也来了,三方一对才知道,昨晚为了小六能不能吃东西的事情,黑骑右将差点和老秘医们动手;一大早,秘医们找长公主告状;黑骑们找雅公子告状,所以才有了病房里这么多人。
“公主殿下,小六的伤势实在严重,三分治七分养,必须处处小心,不然……”秘医长出列。
苏衡不打算和他们打嘴仗,直接走到雅公子和长公主面前行礼,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秘医们围住。
“昨日就不该让你胡闹,我们在运宝司多少年了?!治好了多少人?”秘医长当场怒斥。
苏衡慢条斯理地掏出秘医令牌,搁到小桌上:“当初雅公子劝我来运宝司当秘医的时候,我推说刚成年不足以担当此职。雅公子说运宝司内,不论是黑骑,还是秘医,或者其他职位之人,有能者居之,有能者为之。”
“看来也只是说说,告辞!”
长公主难得看了雅公子一眼:“这就是你招来的人?”
雅公子慢条斯理地开口:“签了契文就没有赖帐的道理,别忘了你昨晚许的承诺。”
苏衡疲惫时脾气本来就不好,被秘医们这么一闹心情更糟,火气蹭的就上来了:
“昨晚是秘医们束手无策,我才勉强处理的,药方食方都开了,他们不让用,这怎么治?还三分治七分养?小六因为头疗伤势太重,不能平卧只有坐着休息,已经非常难熬了,还不让吃东西?!”
“就是寻常人,饿一日也会觉得浑身无力,更何况他一个重病人!”
“你们是打算饿死他吧?!”
秘医们怎么也没想到,苏衡会如此抢白,一时间也气得够呛,三根手指齐刷刷地指着:“医者父母心,我们怎么会打算饿死小六?你血口喷人!”
苏衡呵呵两声:“哪里受伤哪里休养,比如我的胳膊,脱臼加拉伤,阿爹给我缠成这样。如果病人上吐下泻,肠胃受损,那么禁食禁水是理所当然。”
“可是小六呢,头部外伤,其他部位都是好的,凭什么不让吃喝?!”
“昨夜我悄悄回家收拾东西,阿爹阿娘已经睡下了,听到声音立刻起来,因为刚到国都城搬家很是辛苦,没来得及出去采买,用路上剩的干粮和肉干,给我做了一大碗热腾腾的肉糊糊。”
“这才是医者父母心!”
“你,你,你……”秘医长的脸色变了几次,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衡行礼后开口:“长公主,雅公子,既然昨晚秘医们束手无策,属下才提前来到运宝司接手治疗,就会用自己的法子负责到底。”
“如果你们认为,秘医们的法子对小六更好,那么,属下立刻退出不再参与。”
“不然,每次处置时都争论不休,受苦的仍是小六。请定度。”
黑骑小六立刻接话:“公主殿下,雅公子,小六愿接受苏军医治疗,生死有命,毫无怨言。”
雅公子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见识过秘医们的厉害,这些年来治好过多少伤患,仍然有些犹豫。
正在这时,少侍清明拄着行走支架,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进病房,支撑着向长公主行礼:“公主殿下,属下这条命就是苏军医救回的。”
长公主看雅公子不顺眼,自然看苏衡也不顺眼,绽出一个微笑:“苏衡,你若治不好小六,又当如何?”
苏衡低头回禀:“公主殿下,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不同,苏衡只在当下尽力,希望小六能痊愈。”
长公主盯着苏衡良久:“现在起,黑骑小六由苏衡医治,其他秘医不得插手。如果小六性命不保,苏衡杖责三十,逐出运宝司。”
苏衡看到雅公子的眼色,继续低头:“是。”
长公主和雅公子先后离开病房。
秘医们像打了胜仗似的,大摇大摆走出病房。
捧着吃喝的黑骑们立刻冲到病房:“小六,吃的来了,喝的也来了!”
苏衡找了个柜子斜倚着,动口不动手:“饿这么久了,先喝一些鱼汤,然后再吃半碗;过半个时辰,再吃……还有,这个汤药是用来利水消肿的,可能会一直要去方便,黑骑的弟兄们多担待。 ”
黑骑右将笑了:“我说什么来着?苏军医是仗义的人,不会被他们气走的!是不是?”
小六眼泪汪汪的诉苦:“苏军医,我昨晚看着弟兄们端着吃食走开,我没忍住哭了,眼泪沾到伤口有没有关系?”
苏衡嘴角一弯:“没事,就当消毒了,反正每日都要清洗伤口换药。”
小六咧嘴乐了,一不小心牵动面部伤口,疼得咝了一声。
苏衡又嘱咐道:“右将大人,麻烦去找一把麦杆煮熟,以后小六喝水就用麦杆,这样伤口不会牵扯到。”
“好嘞。”
黑骑的效率高得惊人,不到两刻钟,麦杆就来了。
黑骑小六成为运宝司第二个用吸管喝豆浆的人。
苏衡看着小六吃喝完毕,然后才看向站在角落的少侍清明:“多谢少侍大人说服长公主。”然后想着,清明应该算秘医们的病人了,再插手检查事项好像不太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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