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一个一个地看下来,直到看完整张皇榜。
没有一个名字叫苏青。
“呜呜呜呜!爹娘!我对不起你们,孩儿不孝。”坐在雨里的人断断续续地哭嚎着,仿佛要靠着这场雨把所有的苦闷全部发泄出来。
苏青沉默地听完了全程,不死心地又看了一遍皇榜——没有。
青年顶着大雨回酒楼。
没关系,今年不中没关系,他还有明年,后年······他还年轻,又无需对不起爹娘······
苏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大雨在眼前形成了一道小小的水帘。他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路,只能隐约听见后面似乎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苏青下意识地回头一看。
一条木棍轰然落下!
第102章 番外八江南(嘉兴帝*苏青)
他就这么进了东宫, 听着燕武前言不搭后语的欺骗留在了他身边,起初只是做个幕僚,算不上多么运筹帷幄, 不过是下意识地替他瞻前顾后一番。
苏青爹娘都没了, 家里只剩下一群觊觎着家产的旁支亲戚——在苏青变卖了家产了便再也不来往。如今他在世上孑然一生,留在阿武身边做幕僚也算是个出处。
是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呢?是从阿武总和他谈事谈到半夜, 还是做了噩梦叫着他的名字醒来?是那些隐隐约约的温柔和体贴, 还是那些刺杀时舍命相护?
苏青不可否认他为燕武奉献了此生最深切的爱意,曾经宁愿自己死也想护他安然无恙的决心,曾经······
如今头生华发苏青才思索着发现,“曾经”这个词语本身就意味着悲哀。
这人呐年纪大了总是会忍不住回忆起当年的事情。
暗无天日的假山山体里,苏青背靠着嶙峋的山壁,眼眸平淡地望着虚空——那里伸手不见五指, 空无一物。
苏青其实并没有真正去看什么东西。他只是放空了思绪, 想起他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想起他在东宫还算惬意的日子。
如果忽略那些光明日子背后隐藏着的黑暗,只可惜所谓的韶华正好只是有人特地把真正的现实遮住了, 给他留下了□□似的甜蜜。
苏青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淑贤皇后, 那个曾经梦想着仗剑走天涯, 被家里人宠上天的女子,花一样的年华就这样在深宫中消磨殆尽了。
有一缕细微的阳光从门上的小洞透了进来。
苏青看着那缕光怔怔地出了很久神,直到阳光随着太阳的落下而慢慢消散——整个世界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苏青终于从原地站了起来, 假山体里不够高他根本站不直,只能双膝跪地爬行——整个身体被一直禁锢在小小的区域中, 肩膀佝偻着酸痛不已。
如果是以前的苏青肯定受不了这样的环境, 但是现在居然也能在这样的地方待那么久忍住不死了。
苏青自嘲地笑了笑, 小心地爬到了门边, 透过小洞往外看——外面也是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这就是燕雎和燕武最大的不同点,燕雎只把苏青当做他父皇身边一个男宠,天性软弱手无缚鸡之力,所以把人往假山里一塞,开个小洞能够他勉强呼吸便不再管。
顶多偶尔想起这么个人时再把苏青拉出去。
嘉兴帝在世时从不肯委屈了苏青,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虽然苏青都婉拒了。把人关在假山里引人耳目的事情他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除开那些莫名其妙的欺骗和腌臜事,嘉兴帝也能勉强算是一个温柔的人。
苏青从袖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小块茶杯碎片——那是之前燕雎犯病打砸茶杯时被他暗中藏下来的,虽然小,但经历了那么多天也能勉强磨掉门栓。
燕雎估计也没想到苏青还想着要跑,假山只安了一扇木门,木门外侧做成了假山体的模样,也不派人把守——反正这个地方非常偏僻,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有人来。
燕雎还曾得意自己“大隐隐于市”的做法。
嘎吱嘎吱,碎瓷片拨弄着木栓。碎瓷片不够长,木栓只是隐隐有些松动却很难被完全弄开。苏青费力地把手往外伸,试图将碎瓷片送到离木栓更近的地方。
但是假山体的高度太矮,导致他腰拧着,小腿和膝盖磨得生疼。
嘎吱。
木栓有一丝移位。
苏青手上一抖险些扔了碎瓷片——木栓的移动不是因为他,而是外面有人!
这么晚了谁回来?苏青呼吸不由得急促了一些,整个皇宫上上下下都是皇帝的人,难不成燕雎突发奇想在外面安排了守卫?
不,不会,燕雎这么刚愎自用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一瞬间苏青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的念头,默默握紧了碎瓷片。这是他最后能逃出去的机会。
就算他被关着也知道,楚军攻势凶猛,原国的存亡就在这两天。这也是燕雎这两天都没功夫来找他的原因,倘若燕雎腾出手来他就更没有机会能逃了。
苏青咬紧牙关。
木栓脱落后,木门从外面被人缓缓拉开。
一双桃花眼默默地看着他,来人面容昳丽非凡却不显女气,唇色稍白眸光却清澈凌冽。
苏青当场愣在原地。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来人正是周清衍,一身黑斗篷,看见苏青扯了扯嘴角:“苏公公,一别半年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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