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好事, 至少让纪丞一行人不用再一个村一个村地传话。
“到了,乡长所在的村。”齐白停下马道。
不远处就是一个炊烟袅袅的村子,屋舍俨然鳞次栉比,更远些的地方就是大片大片的田地,柔软的禾苗随风摇曳。
风含冰下了马,脚尖蹭了蹭土地喃喃道:“开裂了。”
众人也随之低头去看脚下的土地, 果不其然已经开始出现丝丝的龟裂, 不太深, 但也不太浅。
“这旱灾多久能过去?”纪丞问风含冰。
风含冰难得有了几分正色摇摇头:“不好说,你看这天万里无云。”
没有云就相当于没有雨。
纪丞沉默片刻, 看来减税是势在必行了。但是如今大军交战正在关键时刻, 减了税, 收不上粮,难道要前线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吗?
要是不减税,底下人没口粮, 没等原军打过来,农户暴行就够他们喝一壶。
楚恒和周清衍在这方面观点非常一致, 攘外安内同时进行缺一不可。
那么最大的问题, 就在于产粮数, 总不能一直靠天吃饭。
风含冰和齐白明显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脸上都有些不太好看。
纪丞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楼主说了,若是到了今年秋收旱灾还没过,暂且将税收往下减三成,另外……”
另外再从外两浙、荆湖北和夔州等地大量收购粮食生米,无论如何也得将将士口粮补足。
好在这几年百刃楼积攒下来的银钱不少,几个酒楼花馆营收也尚可,不必担心银钱不足。
纪丞觉得几个月前周清衍吩咐他将两浙,荆湖北两地的粮价握在手中当真是神机妙算。
冥冥之中又多了条路可以走。
纪丞带着三个人刚走到村口就有人迎了上来,是个梳着辫子的女人,皮肤挺黑但脸颊却红扑扑的,透着一股简单纯朴的气息。
女人看见纪丞四人的第一反应是眼睛一亮,半晌估计是记起了家中长辈的嘱托连忙行礼:“小女见过各位大人。”
纪丞伸手扶她:“不必多礼,你是乡长的······”
女人一边带路一边说:“我是乡长的儿媳,爷爷如今年迈行动不便,知道贵人们要来特地让小女在村口迎接。”
这处的乡长姓孙,夫人早逝三个儿子都在军中,只有大儿子娶了媳妇也就是现在带路的孙李氏,看得出来乡长并非迂腐之人,不然也不会让儿媳在外面“抛头露面”。
齐白忽然顿住脚步,转头盯着某一处——刚刚的一瞬间他在那处感受到了杀意,浓烈的杀意,不过又只是一刹那那种感觉突然消失了。
好在他本就沉默寡言一直走在最后面,其余人也没发现异样,齐白也就索性没把这事说出来,继续往前走。
两军交战正是关键时候,有刺客有间谍太正常不过,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先稳定民心,待事情处理好了再去抓那刺客也不迟。齐白如是想到。
乡长老来得子,儿媳虽然年轻但是本人已经年近花甲,头发斑白腰也直不起来:“见过各位大人。”
纪丞示意他不必多礼,径直进入主题:“今年江南东路多出旱情,你们田中粮收可有受到影响?”
乡长犹豫了一下:“这······”
曾经的税收说的事每亩地二百斤生米就能只交一成税,若是因为旱灾田地里收不出二百斤的粮食,那他们可不就得多交些赋税吗?
纪丞哪能看不懂乡长的意思,也不卖关子:“我们此次前来并非要加重赋税。”
孙李氏端上茶水闻言惊喜地说道:“真的吗?”
有人插话倒是个不太常见的局面,乡长居然也没斥责她,眼睛略微一瞥,相当于默认了孙李氏的话。
风含冰眉峰一挑,这乡长看着不苟言笑,对儿媳倒是好得很,毕竟儿子长年累月不在身边只怕也觉得亏欠了儿媳妇。
纪丞点头:“楼主和阁主一向都以民生为重,三年来赋税徭役从未加重过,就算如今正是用兵之际也从未强行征过兵,楼主绝不会弃百姓于不顾。”
乡长认同这一点,他家中三个儿子都是自愿参的军,小儿子原本被勒令回家到了年纪才被允许参军。
自从百刃楼接管了这一片以来,他们不再需要面对许许多多的赋税,加之贵人传来新的开垦种地的法子,前几年年年都是大收成。原先整个村子饿殍遍地,如今已是人人都能吃得饱了。
纪丞继续说:“我此番前来一是传达楼主的意思,望乡长通知其余村落让大家不必惊慌。”
乡长连忙:“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二是带来了观天象的大人,此后一年他会待在村中查看气候。”纪丞指着风含冰,后者一边笑一边摇扇子,那副模样看得孙李氏又瞧了他好几眼。
乡长年纪大了,见人喜欢成熟稳重憨厚老实的,第一眼看见这位观天象的大人眼中隐约露出一丝不信任——看着不像个有本事的人。
齐白放下茶碗时发出轻微的声响,乡长随即注意到齐白,心头那一丝顾虑彻底放下了,笑得像朵花似的:“贵人能来是咱们村子的荣幸。翠兰,快去给大人打扫屋子。”
孙李氏清脆地应了一声,转身跑了。
至此风含冰会待在这里要么旱灾结束要么找出其他的方法。至少阁主安排的任务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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