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枪云虽然鲜少有时间回到故里, 但是和小叔顾龙的关系一直不错。
顾龙三年前进京述职顺便看望侄子, 在侄子的府上见到了中书省宰相赵致远,三人秉烛夜谈半夜。
第二天顾龙离京时特地换了一条路,抄远路遇见了出京不久的楚恒。
三年间百刃楼声明赫起,但是谁也想不到百刃楼的主楼居然就藏在江南东路一个小小的卧龙县中。
楚恒比起刚愎自用故步自封的嘉兴帝不知好了多少倍,百刃楼的初期出了招揽人才就是在赚钱。
水运陆运,客栈酒楼戏院, 到处都有百刃楼的身影。卧龙县一个小小的县城也跟着吃了不少红利。
周清衍听着薛文瑧介绍愈发感兴趣:“那楼中可有倾国倾城之女?”
周清衍所说的“楼”不是百刃楼, 而是方才薛文瑧口中说的青楼——一楼名为四宝楼, 取“文房四宝”之意,一楼名为四季楼, 取“春夏秋冬”之意。
四宝楼多为男子, 四季楼多为女子, 但无论哪个楼都不做遭人讽刺的皮肉生意。平日里两楼都各自营生,该唱曲儿的唱曲,该喝酒的喝酒, 射御书数都可,任君挑选。
只每逢海棠绽放的时节, 两个楼共同搭起台子登台唱一晚上, 底下人来去随意, 不似京城那名为文雅实为荒诞。
如今正巧是海棠花开的时候, 周清衍对这样“缘来则聚缘去则散”的台子心痒不已。
薛文瑧但笑不语,眼光微微看向楚恒。
楚恒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想去看什么?姑娘还是男人?”
周清衍想也不想便答道:“自然是姑娘,小子有什么好看的。”
薛文瑧低头掩饰住脸上的笑意,转头对着陆强小声说了一句什么,陆强立刻调转马头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楚恒周身乌云密布。
周清衍一看见楚恒这副模样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好看璀璨的眸子滴溜溜地一转连忙讨好地笑笑:“子渊我并非那个意思。”
犀渠慢慢走到白云身边,楚恒离周清衍非常静。男人棱角分明的俊颜上晦暗不明,半晌忽然绽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同床共枕这许久,我竟不知国师大人还念着姑娘。”楚恒用极低沉的声音缓缓开口,手上一圈圈地将马鞭卷起来,“莫不是与我一起耽误国师大人了?”
周清衍余光看见马鞭,不知为何周身一抖。
楚恒轻笑一声:“怕甚,我又没打过你。”
周清衍心说你还没打过,之前还在京城的时候······
楚恒不愧是能将周清衍拿捏得死死的人,只消一眼就看出周清衍心中都在想什么,笑意愈发浓:“那可不叫打。”
周清衍顿时委屈地瘪了瘪嘴,又悄悄看了眼楚恒的神情,一咬牙腾空而起,转瞬之间就落在了楚恒怀里。
白云只觉得背上一空,下一瞬自己的主人就已经跑到犀渠背上去了。
周清衍的轻功已臻化境,提气腾空落在马背上的过程轻盈得宛如一片羽毛。
饶是如此犀渠还是不满地冲鼻子,被白云轻轻蹭了蹭头以作安慰。
周清衍撒娇似地拿头去蹭楚恒的胸膛:“我此生能有子渊陪伴在侧已是最幸运之事,旁人我一个也瞧不上。”
楚恒嗓音幽幽:“那你方才还说要去四季楼看姑娘。”
周清衍连忙道:“我只是,只是想学门手艺,能为子渊亲自做一身衣裳做生辰礼。”
周清衍边说边贴近楚恒,唇轻微地擦过后者的脖子——给了他一个轻柔而不可忽视的吻。
楚恒一手搂着周清衍的腰,一手轻轻抚过后者的白皙的脸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当真?”
周清衍咬牙点头,心中深深了叹了口气:之后在外面喝酒的日子只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楚恒总算开恩放过了周清衍:“我的生辰在蜡月,阿衍还有许多时间。届时我必定穿上阿衍亲手做的衣裳。”
周清衍脸上笑意一僵。
衣裳,他哪里会做什么衣裳,别到时候连匹布都织不出来。
楚恒看见他哭笑不得的神情心中大感开心,两手握紧缰绳——恰好将周清衍稳稳当当地护在中间,随即一家马腹:“驾!”
犀渠听话地跑了起来。
周清衍发现进城门时,守城的侍卫好像认识楚恒,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之后就放两人进了城,连盘问都没有。
周清衍:“那是你的人?”
楚恒:“嗯。”
虽然只回答了一个字,周清衍却从中听出了其他的信息。
青年抿抿唇——殷红的唇瓣添上了几分润光,看上去诱人得紧:“你如今究竟有多少兵马?”
周清衍用的是“兵马”,而非“人手”,这两个词说出来的意思可是相去甚远。
楚恒也完全没想瞒周清衍:“这就带你去看。”
犀渠在这城中就像回到了三年前的楚家大院,驾轻就熟地转过了弯,随即撒开蹄子穿过了整个县城,往郊区奔去。
穿过整个县城,周清衍眼前的景色就和其乐融融的县城街道截然不同。
面前是一块一块开垦得十分规整的田地,田地一望无际;田中还有不少青壮年在种地,再远些的地方有鳞次栉比的房屋,房屋的数量一时不可估量。
周清衍简单地扫了一眼,就天地和房屋规模来看,少说也有好几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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