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有一计,可从萧时泽入手。”公孙正明缓声道。
萧如镜仿佛全然忘却方才发生的事,客气道:“公孙先生还请细说。”
公孙正明的府宅暂未批下,偶尔会留宿宫内的偏房。
月上三弦,公孙正明房内的油灯依旧亮着,萧时泽批完奏折,起驾回乾清宫。
经过偏房时,公孙正明忽然推门走了出来。
公孙正明看见萧时泽愣了愣,随后行礼道:“参见陛下。”
萧时泽摆了摆手,抬轿的侍卫停了下来。他不愿与公孙正明多话,却仍要将表面功夫做好,道:“爱卿如何深夜不睡?”
“微臣正在研究红戮机关图纸。”
萧时泽知道苏明御未把自己破解出的内容和他共享,听闻此话只是淡淡地应了声,正欲起驾,听见公孙正明支支吾吾道:“微臣好像发现图纸上有一重大纰漏。”
重大纰漏,我明御哥哥发现不了,你还能发现的了?
纵然萧时泽这般想,还是从龙辇上走了下来:“走,进屋我看看。”
公孙正明毕竟来自机关世家,对机关术的了解远甚于萧时泽,将图纸上的纰漏说得一板一眼,振振有词。
萧时泽对他说的话并非没有怀疑,但他为人谨慎,怕图纸里真的有什么重大错误,耽误了机关兽的制造进程,还是决定将图纸带给石洞内制造机关兽的各大机械师看看。
“爱卿且把图纸给我,我回去研究研究。”萧时泽道。
公孙正明贴心地将整本机关书连同图纸都交给了他:“陛下不妨将这本书一起带去,书上有相对应的说法,这样方便研究。”
“也好。”萧时泽嘴上应道,他接过这本旧书,看着上面飞扬的灰尘,不由得皱了皱眉。
“此书年代久远,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萧时泽并不是个拘于小节的人:“那朕就先回去了。”
“微臣恭送陛下。”
微凉的夜色里,无色无味的无垠沙似灰尘般飞扬在广袤的空中,无人察觉。
……
“殿下深夜在此,就是为了等候我的消息?”公孙正明笑道。
“先生事情办得如何了?”萧如镜迫切询问道。
“我将那无垠沙装入书页的夹层中,只留了个针眼大小的缝隙,明日我们跟着蝎虫走,就能寻到制造红戮机关兽的所在。”公孙正明道:“既是胜券在握,还请燕王殿下带上府兵,将那里占为己有,尽归己用。”
“这是自然。我与焚心教教主也已取得联系,明日便动手。”萧如镜的眼里带着偏执的疯狂,喑哑着嗓子笑了两声,“毕竟是我的侄儿,我怎忍心伤害他。只要他乖乖听话,我还留他在宫中。”
……
苏明御头昏耳聩,一路走至另一个帐中,帐外士兵操练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军中的士气似乎提高了不少。
他还未细想,帐外进来几人,一人端水,一人端食,还有几名大夫跟随其后。
苏明御知道自己现下药石无医,不想徒劳一场。
那大夫劝道:“殿下,你权且让我看看。”
“你叫我什么?”苏明御还未来得及彻底昏沉的大脑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一旁的将士道:“几日前,淮老将军已经将一切都说了,让我们做出选择。我们本就看不惯李览,如今他恰好下落不明。我们也无处可去,便打算投奔你们。”
“淮昭将军的手上握有兵符,无论如何都该听他的,你这是何话。”另一名将士插嘴道。
这么大的事情,淮昭为何不跟自己说。
苏明御想起淮昭方才犹豫的神色和帐外愈加频繁的操练声,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殿下。”
“稍陪。”苏明御绕过军中大夫,往淮昭的帐内赶去。
“殿下你怎么来了?”淮昭抬头道。
“淮老将军,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明御轻吸了口气:“你有何事瞒着我?”
淮昭默然不语,苏明御看向一旁的传令兵道:“你说。”
“我,我,这……”传令兵不停地往淮昭身上瞟,吞吞吐吐道:“殿下,淮老将军…我,我不敢说。”
苏明御的眉心微微蹙起,轻叹道:“淮老将军,你何必让我为难一个属下呢?”
淮昭长叹一口气,良久终于开口道:“殿下,皇城出事了。”
“萧如镜说他已制得红戮机关兽,要殿下回去共举大事。”淮昭满目忧心道:“殿下,你可千万不能去。”
“我要看一下那封书信。”苏明御竭力冷静道:“给我看一眼。”
淮昭不愿给,苏明御就这么看着他,视线与他僵持了片刻。淮昭终究还是败下阵来,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他。
“亏得时泽的帮忙,红戮机关兽已在数日前顺利造出。侄儿在外漂泊数月,吾心甚念。还望侄儿速速归来。如若不来,侄儿可就看不到血染旻城的盛景了,那可是侄儿的功劳啊。”
苏明御的指尖久久地停留在信纸上,他仿佛没有表情,被抽离了七情六欲,又仿佛心念都系于一处,难以剥离。
“我必须回去。”苏明御道,他的语气平淡却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淮昭自知多说无益,只道:“殿下,我会率领大军速速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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