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周都是泥泞的山路,只有不远处的前方有一条溪涧。祁决跨上有些摇晃的独木桥,将手递给苏明御。
苏明御伸手搭过去。黄昏的日光在涧中流淌,安逸和闲散的气息像风般拂过林间的每一片树叶。
“你今晚想上半夜休息还是下半夜?”夜宿山林不太安全,轮流值夜是必要的。
“上半夜吧。”苏明御对这个不是很在意,毕竟先前他连着几夜没休息过的情况都经常发生。
“嗯。”祁决轻轻应了声。
祁决好不容易起了个话头,就这么被终止了。他平日里爱开玩笑,跟苏明御虽然开得比较少,但也不是没开过,不知为何现在却开不了口。
可能是刚刚察觉了自己对苏明御的喜爱似乎比想象的多,有点兜不住了而产生的惶恐。
这份惶恐让他不得不想以后,想将来。想知道苏明御究竟是怎样的人,又怕知道他确实是那样的人。
相比之下,苏明御就显得轻松得多。既然话题已经偏向闲谈的性质,苏明御状似无意地掰扯道:“祁哥哥平日里除了剑术还会些什么?”
苏明御早就发现了,祁决除了容易受道德约束,吃软不吃硬外还会被可爱可怜的事物所打动。并且相当喜欢哥哥这个称呼,虽然面上不说,但每次听到这个称呼对自己的容忍度都会高上许多。
果然,苏明御感觉祁决握着自己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像是失聪了般完全默许了这个称呼,兀自应道:“拳法,掌法什么的也会些。”
见苏明御低眼望向涧水,补充道:“我也会水。”
“哦,是吗?”苏明御挑了挑眉,“那祁大侠当初还对我见死不救。”
“我不救你不也活得好好的。”一提到当初,祁决便不由自主地想起苏明御身上那些未知的谜团,语气也冷淡了几分:“你身上的味道怎么没了?”
“哦。”苏明御应了声,慢悠悠地解释道:“之前为了避免你们认出来,在身上涂了些木芷粉,现在成习惯了。你想闻我今晚就可以洗了。”
祁决看向苏明御,苏明御毫不介意地任他打量,眼里的笑意似将春色放大到了极致。
可惜祁决再也没了心情。苏明御身上的味道加以利用能有致幻的效果,混上酒后更具有催情的功效。
苏明御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遮掩身上的味道不足为奇,但他却对自己只字不提。
祁决沉默地走着,心事重重。他想此人的疑点都这般层出不穷了,为何自己还是心不由己。
前方葱葱郁郁,苏明御忽地拉了祁决一把,可惜已经晚了一步,锯齿状的植物划开了祁决的腿,鲜血沁出,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衫。
苏明御清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有心事。”
祁决没有回答,蹲下来处理伤口,熟料苏明御抢先了一步,动作娴熟地将随身携带的药粉洒在他的伤口处,低头帮他包扎起来。
苏明御的身上仿佛有种与生俱来的温柔,是他极力掩去却又掩不去的东西。
他一边包扎,一边轻笑着揶揄道:“剑道第一高手原来连这么简单的「偷袭」都躲不过,要是让别人知道,估计以后没人跟你正面交手了。”
祁决的心情很沉,不是很想搭他的话:“你别闹了行吗?”
“祁哥哥不至于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吧。”苏明御抬头看了祁决一眼。哪怕眼含笑意,祁决却感觉他在观察,观察这个玩笑有没有开过火,观察自己的反应。甚至根据自己的反应而思量下一步的行动,带着谨慎而探究的态度。
祁决没由来地生起一阵怒火。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既能不交付真心,又能厚着脸皮地叫我哥哥的。
明明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百般遮掩,让我看不清他的真面目。祁决的心中愈发烦躁,偏偏苏明御还要死不死地说了句:“你真生气了?”
“没有。”祁决的话回得很快,语气中带着山雨欲来的隐怒:“我只是觉得你今天挺吵的。”
“不是你当初躺在干草堆里哼哼的时候了?”祁决平日里言辞犀利惯了,下意识地说完此话后看到苏明御有些泛白的脸色便已经有点后悔了。
他本意不想伤害苏明御,谁会想伤害自己喜欢的人呢。
苏明御的脸皮是厚,但他怕难堪,怕真正意义上的难堪。这一点祁决心知肚明。
祁决轻叹了口气,他心中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看向苏明御的时候却仿佛荡清了一切,只剩下眼中那一点异乎寻常的认真:“你能不能对我真诚点?”
苏明御微怔了下:“我对你不够真诚吗?”
祁决心中苦笑,他不想再问问题了,他知道苏明御一定有办法解释。但信任这种东西,苏明御从一开始就没给过自己。
祁决觉得心中似有一团火,越烧越旺,烧掉了自己的最后一丝耐心。他拉过苏明御的手,在他靠近自己的一瞬间重重地吻了上去。
这不是一个单纯意义上的吻,更像是在宣泄某种难言的情绪,以至于在唇齿碾磨间,能清晰地感受到些许痛感。
祁决的动作并不温柔,但苏明御还是给了回应。
一种被动的却不显冷淡的回应。
暧昧的气息还未散去,苏明御的呼吸略显紊乱。他先前做足了心理建设,现下明显已经适应了,甚至主动问道:“你的腿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