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铎恍恍然想起,自己这时和虞知鸿好像结着什么仇,他出来就是刻意挑衅的,眼下便顺理成章地准备动手。
现实和梦境混作一团,他又想起下午那会,虞知鸿约他比试。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现在不怕失手伤人,他心里蠢蠢欲动不止。可才搭上手,眼前画面一暗,他意识回笼,醒了。
过了刚刚睡醒懒着睁眼的劲,他察觉自己被挪到了床上,且手里真抓着一只来路不明的爪子。
如果换作旁「人」,此时已经在尖叫了。但顾铎是一把剑,这不过是有人握他的剑柄。
他放缓呼吸,像睡得很沉,还用「剑柄」蹭了蹭这个人以示友好。
但那人不怎么领情,悄悄把手抽走了。顾铎估计自己装得差不多了,将眼皮子撑起一条小缝,好奇地看这人是谁——
恰对上了虞知鸿的目光。
他不慌不忙,顺势假装这是半梦半醒间的一个白眼,翻得标准无比,顺带艺高人胆大地转了个脸朝外,便于继续观察。
虞知鸿不知道在想什么,就站在旁边看他,看久了,脸皮厚如顾铎,都觉得不太好意思。
在他几乎要再转回去朝墙时,虞知鸿忽然动了,走过来,轻轻挑开了他的衣领。
顾铎的锁骨上,从前有一道小疤,小时侯贪玩,在桌角上磕的。
可经历三年的洗炼,他早已脱胎换骨,这些细小的坑坑洼洼,统统了无痕迹。
虞知鸿重新替他整理好衣襟,脱力一样坐在床边,用手捂住了脸。
捂了会,可能是闷着了,才放下。
等他出去,顾铎睁开眼,抻了个懒腰,活动躺僵了的四肢。
这人有点缺心少肺地想:“哦,看来不能睡屋顶,他刚刚竟想扒了我的剑鞘。”
放了一会懒,顾铎又昏昏沉沉睡去。这次没再胡乱做梦,一觉睡到天大亮,出去找吃的,正好碰见管家辞行。
这位须发都白花花的老人家今天要还乡,顾铎和他只说过几句话,不好意思收他给的红包,尴尬地跑了,回来时,门口已经换作一位姓张的小青年。
他向顾铎介绍,说自己姓张名全,早些年和王爷一起去过北境。顾铎听得稀里糊涂,随口应几声,心说这人可真是热情。
张全道:“我这几天买了好酒,你要不要试试?”
顾铎没喝过酒,更没听过剑会喝酒,于是拒绝。
张全被拒得很是伤怀,顾铎便安慰:“没事,喝酒的人很多,你再去问问,总会有人陪你。”
张全还想说点什么,顾铎已然觉得天聊完了,专注寻思起该怎么做「一把能被主人佩在身上的剑」,晃晃悠悠地走了。
他想:“男人心,海底针。我实在猜不透,不如直接去找他问。”
作者有话说:
陆小七日记:剑可折,不可辱。尤其是坚决不能被人扒掉剑鞘,这可是奇耻大辱!
第11章 做人
我又没有脑子。
虞知鸿:“……”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瑞王送来这么一位「侍卫陆小七」,其心昭然,就差给「不怀好意」四个大字写在脸上,虞知鸿再清楚不过;加之昨晚又确认了一次,他现在确确实实不想见这个人。
可偏偏人家要来找他。
顾铎从一大早就在书房外等,隔着窗户能看到人影,还有零星叽叽喳喳地声音挤进屋子,说「有要紧的事」,说「他没空,我就在外边等,我有」。
虞知鸿被吵得静不下心,提笔落在纸上,「阅」字写成了「顾」,只得认命地让他进来。
结果——
顾铎万分认真地重复他的「要紧事」:“你喜欢什么样的剑?我去学。”
虞知鸿道:“什么意思。”
“学做一把好剑啊。”顾铎理所当然道,“我不想被你放在仓库里,太丢剑了。就来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好去学一学。”
虞知鸿:“?”
顾铎见他一副看傻子的样子,「深知」能说会走的剑太少,这情况不好理解,体贴地为他解释,说:“我,是一把剑。”
然后又指指桌上摆着的佩剑,“它,也是一把剑。你带它出门,不带我出门,必定是我比不上它。我想不通,就来问你,我究竟是哪不够好。”
虞知鸿:“??”
贤王殿下还是一头雾水。
好剑不与人斗,顾铎耐心地解释了自己是一把炼制数年的剑,许是中间结了仙缘。
因而成了现在这样,大小算个剑精,并友情普及了剑里的三六九等。
以上都是他自己编的。
虞知鸿听着,骤然像被拉回了三年前,那时的顾铎就是如此,说完一嘴的荒唐话,等着他置予评价。
眼下,「陆小七」也差不多是一个样,眼睁睁地看着他,问:“你听懂了么?没事,听不懂我再给你讲一遍。”
虞知鸿却没心思再哄一个人了,他甚至不敢多看这样的眼神,错开目光,冷淡回应:“你如果脑子不好,去看大夫,不要找我。”
顾铎莫名回答:“我又没有脑子。”
虞知鸿:“……”
顾铎道:“剑当然没有脑子,小花都知道,你怎么不懂。”
“小花是谁。”虞知鸿问。
顾铎如实说:“瑞王府门口的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