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这样纯粹极致,好起来就对你好到骨子里,恶起来也亲手将你送到深渊里。此番,他便又是如此不管不顾,只要你好,他可以拿命去换。
安樾心中五味杂陈,过去数年,即使是在最黑暗最心伤之时,他也曾扪心自问,如若苍楠得到报应,如他一般身心摧残,缺个胳膊少个腿,抑或是身死道消,灰飞烟灭,他会不会真的开心?答案是否定的,从始至终,他想的只是从此与他天涯陌路,老死不见,想的只是把这个人从自己心里彻底地抹去,内心不再受其困扰。
显然他并没有做到,现在似乎更加做不到了。
做了琉月门的掌门,成为声名鹊起的恒月君后,安樾待人处事果断冷漠了许多,但骨子里别人对他好七分,他便回报以十分的秉性始终不曾有变,他有时自省过于心软,告诫自己需要改变,但往往事到临头,他仍是做了最初的选择。
雪浪飞地又平又稳,风徐徐吹在脸上,安樾闻着苍楠身上熟悉的馨香,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感叹,他放松地靠在苍楠肩头,微微闭眼,似乎已沉醉。
同样有着梦回当年的感觉的苍楠亦心潮涌动,雪浪,爱人,云彩,空中,这太过熟悉的一幕令他感慨万千,只是似乎真的再难回到从前了。此时此刻,他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爱他怀中的这个人,这个融入到他骨血中,他生生死死都无法忘怀的人,甚至在今日之前,他还笃定地觉得与安樾余生必当相伴相依,生死不离。
但是就是在刚才,他动摇了。
他之前从未设想过,他有保护不了安樾的一天,但方才发生的事情,似乎提醒了他,之后他的修为会越来越弱,甚至到最后沦为一介凡人。他其实早已为此做好了思想准备,但他一直忽略掉了,这种变化,意味着他不但不能成为安樾坚实可依的臂膀,反而可能渐渐成为他的累赘。
累赘一词甚至都是自作多情,樾儿不是说了,不要指望他负责吗。
他将怀中的人又往里拥了拥,出神地看着那张似乎被上天亲吻过的脸,如此完美无缺动人心扉。他内心有欣慰也有感伤,樾儿终于摆脱了毒症的折磨,这是他最为宽怀的,感伤的是,现在他只是要想法治好樾儿的眼睛,而那之后,他便不再有用了,或许就该是他默默离开的时候。
情不自禁地,他缓缓低下头,去找安樾的唇。安樾似乎正在等着他似的,待他的唇贴近,便微微轻启,一手抬起勾住了他的胳膊,两人便吻到了一起。
这一吻热烈而缠绵,较之昨日白天两人的水乳交融,更加地悱恻和辗转。似乎怎么也吻不够,怎么也亲不足。不知何时,安樾已经翻转身来,变成躺卧在苍楠怀中,两人身影融为一个,只吻地天荒地老。
许久,如胶似漆的两人才将唇分开,苍楠轻轻抚摸着安樾的脸,深情呼唤:“樾儿,樾儿……”
怀中的安樾似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慢慢地坐起身,重新回到之前背靠着苍楠的姿势,感觉到他并未排斥,苍楠放了心,继续抱着他,脸侧在他耳鬓厮磨。
“我弄坏了你的易容面皮,” 安樾突然说。
“不要紧,我还有备用的。” 苍楠亲了亲他的耳垂说。
“晚上只我们两人时,就不用戴了。”安樾道。
苍楠一时没有会过神,呆愣一下才反应过来,欣喜道:“樾儿,你是说,晚上我们……我们……”
“白日里你仍是我的贴身侍卫,晚上你我便是同床伴侣。” 安樾平静地说:“你不是想让我快乐吗?”
第95章 回转
回到琉月门,正在大殿门外跺着脚,焦急地来回走动的云枝一见安樾,高兴地一蹦两尺高,立刻迎上去扶住他:“公子,你可回了。我们正要去接应你,就收到你返回的讯息,可等了一日也不见你的踪影,还以为出了什么岔子,担心死我了!”
紧随在她身旁的宫驰也说道:“恒月君,云枝是真急得不行……” 说到这才注意到安樾身后的苍楠,目光在他和安樾身上来回穿梭了数下,见苍楠脚步略显漂浮,不由得心生疑虑,皱起眉头。
云枝也看到了苍楠,咋咋呼呼道:“阴大哥,你跑去伪宗怎么不喊我们?我们那晚接到了逃出城的人,回来喊你你已经不见了!后来从那些人口中才知道是你和公子深入虎穴,救了他们。”
“他与我路上遇见,一同去了伪宗。” 安樾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长大后的云枝的真面目,见她出落得美丽可爱心中宽慰,但也只略作打量便将视线移到一旁,现在伪宗虎视眈眈,他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已复明的事。听了云枝的话,他接过话头道:“救出族人,可以说是阴护卫一己之力。”
“不简单啊,阴大哥!”云枝看向苍楠,带着些许羡慕说:“公子可不是经常夸人,看来你果然是立了首功。”
“琉月族人都安全救回了吗,可安置了?” 安樾望着前方问,自然是谁也没注意到他的眼睛与平日有何不同。
“都安置了,其实并不是我们首先接应上他们的,是……” 云枝瞧了瞧宫驰,又看了看安樾的脸色,欲言又止。
“是谁,但说无妨。” 安樾道。
“是天衍宗的弟子,他们正好在城外蹲守,遇到了逃出的族人,后来我们才赶到,本想接手,但他们说他们宗主岚日仙尊有令,一定要亲自将这些人安全送到月城才行,我阻拦不了,所以最后是和他们一起护送族人回来的。 ……不过也幸亏有他们,才一起击退了伪宗的追兵!” 云枝一边说,一边偷眼望安樾,生怕他因为听到天衍宗而不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