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驰赶紧帮他理顺气息,告诉他苍楠这两年如何以身血挽救师尊,又如何兢兢业业重振宗门,虽然遭受重创,但现在天衍宗已捱过了最艰难的时候,宗门亦再次焕发出新的生机。
过重光听毕,长长叹了一口气,说:“我本就是行将就木之人,又何必耗费心力来救……哎,我这徒儿一贯骄纵,这一次也算是给他一个沉重的教训,此刻他又在何处,唤他来见我吧。”
话没有说完,那些闻讯赶来的天衍宗长老们就已经围在问机海的外面涕泪俱下。简竹作为代表进来见重光仙尊,人尚未跨入屋子,就哭嚎着扑到过重光脚下:“老宗主,你可醒了,你可知道,我们一帮老家伙们日夜为你担忧啊……感谢老天眷顾,岚日仙尊孝心感动天地,才能将您老人家带回来啊……”
被他这么一哭,过重光也不免唏嘘,看了看他身后,疑问道:“苍楠呢,为何不见他?”
简竹见重光仙尊这么一问,立刻又哭诉道:“老宗主啊,岚日仙尊已经在无名峰上整整三日了,他在原九嶷圣子殒身处徘徊迟迟不肯离开,恐是要做傻事,我等无用,劝不了仙尊,老宗主你一定要管管啊,天衍宗差点失去了您,如今再也不能失去了岚日仙尊啊。”
过重光听了事情的始末,才刚刚对苍楠生出的怜惜原谅的心情瞬时又被苍楠的糊涂激得急火攻心,他推开再次替他顺气的宫驰说:“快去,把那个孽徒给我叫回来,就说他的师尊要死了!”
……
苍楠从无名峰上下来,当晚师徒二人本该是拳拳之心和殷殷之情间的喜悦重逢,却不料见面不久,苍楠就被重光仙尊赶了出来,并扬言“若执迷不悟,就不要认他这个师父。” 苍楠在屋外跪了一夜,不顶撞但也不松口。于是就继续跪到第二天。
眼看又是天色将晚,宫驰见过重光还没有让苍楠起身的意思,心中着实为这一对倔强的师徒着急。他先去说苍楠:“苍楠,老宗主才刚醒来身体虚弱,再受不得一点点刺激,你就顺着他,什么辞去宗主之位的事情以后再说行不行?”
接着又进去劝说过重光:“老宗主,岚日仙尊年轻气盛,他与九嶷圣子情深义重,如今痛失所爱,一时转不过弯来,你便容他缓一缓,他在无名峰上不眠不休地待了三天,把自己折磨的不像样,你就让他先起来。明日再说如何?”
良久,过重光摇摇头,叹了一口长气,让宫驰扶着他走出门。
苍楠见到师尊,本来垂下的双眸立刻抬起,腰背也更加挺直,可还没等他开口再提出自己的诉求,过重光便打断了他。
“苍楠,你若只想气死为师,又何必煞费苦心,呕心沥血来救。”
“弟子不敢,可……”
“安樾确实是个好孩子,你也确实错怪冤枉了他,可当时九嶷国送他过来联姻,的的确确是带有条件的,天衍宗和九嶷,不过是各取所需。
人死不能复生,苍楠你不要忘记,你除了是他的道侣,更是天衍宗的一宗之主,你身系宗门重担,岂能说撂挑子就撂挑子?”
苍楠道:“师尊,樾儿因我而亡,我曾经发誓永不负他,每每想到是自己亲手将他一步步推入深渊,我就……恨不能随他而去。”
“怎么,你还想殉情不成! ” 过重光声音不由得拔高,“苍楠,你让为师说你什么好!”
看着他如雪的银发,说不心疼是假的。“从小为师便教你,行大义而去小节,你全然都忘记了吗?你固然对道侣负疚伤情,但这一份小情小爱,又如何能与整个修真界的三千大道相提并论?”
“师尊,苍楠在此世间唯有两事牵挂,一是师尊,如今师尊得以转醒并神志恢复,苍楠已无憾。另一个便是樾儿,” 苍楠说着,心中又是一阵剧恸:“樾儿死了,苍楠心亦死,再也无意其他,天地广阔,已没有苍楠安心之处。 ”
“荒唐!” 过重光无奈嗟叹,他连叹数口气,再接着说道:“你便是为了安樾,也不能如此消极颓丧。”
苍楠抬起头来,眼中露出不解。
“其一,九嶷与为师商议联姻之时,为师曾承诺在你突破大乘以后,替他们修补重启洗灵阵,以护持整个琉月一族的安全,这也是作为九嶷国圣子的安樾所期盼的,如今洗灵阵毁去,琉月一族又成为天下追逐的猎物,你替安樾护他的国民,又何尝不是对他的补偿?若他泉下有知,当可谅解你的过失。”
“其二,安樾被诬蔑刺杀为师,其实那日将我骗出的乃是你天麓峰的那个小厮,而刺我者黑衣蒙面,但绝对不是安樾。他至今还背着这样的污名,你难道不应该揪出幕后真凶,还他一个清白吗?”
“其三,为师虽然恢复神智,但现在修为全无,形同废人,已无法再承担繁重事务,你即便是要辞去宗主之位,也当培养出合适的人选,将天衍宗基业继承下去,如今西有叛宗,北有妖族,天下之势岌岌可危,你怎可一走了之?”
见苍楠眼中透出了犹豫,过重光继续道:“以上三条你若皆能做到,要走要留,为师便不再拦着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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