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樾脑中飞快思索:派驻九嶷的督使原本就是玄清真人属下,苍楠刚刚接手宗务,又日夜为重光仙尊安危忧心,若有人从中信息阻隔,或者欺瞒谎报,他分身乏术,的确有可能不知。当即便替苍楠申辩:“夫君若知此事,定然不会容许,请王叔容以时日,待我查清……”
“一口一个夫君,安樾!你是色迷心窍了啊,看看你自己,你是九嶷的圣子,圣子!不是他岚日仙尊的胯。下玩物!……你,你怎能堕落至此!” 百礼骞越说越气,一口气顺不上几乎晕厥。
安樾赶紧起身扶住:“王叔身体要紧!”
百礼骞舒缓了一口气,摆摆手说:“你不气我就好 。”
“可是王叔……” 安樾还想争辩,又被打断:“还有,九嶷技师王五一事,他天衍宗至今没有给一个说法,这些技师一个个均是我严格挑选,又怎么可能畏难逃跑落崖而亡?这话去唬弄他人尚可,又怎可能唬弄住你我?”
安樾沉默了,杀害九嶷技师“王五” 的凶手至今没有头绪,但苍楠确实答应过要找出凶手,只是这样那样的事情,他无法一时都向百礼骞解释清楚。
“算了,此事你也不用再追究,补缺人员我会再行安排,圣子,王叔希望你专注于自身使命,莫要让王上、让九嶷国人失望,我们几十年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万万不能断于你手啊。”
“王叔,安樾以性命担保,我夫君苍楠赤诚之心可鉴日月,我……我不能害他。九嶷国祚,安樾也定然不会放任不管。” 安樾再一次跪下,却异常坚定。
“你……” 百礼骞气得一掌拍过去,却被安樾在半空抓住了手腕:“王叔,并非安樾违逆,夫君就在外头,若我脸上留有印子,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百礼骞放下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此密室不会被修士神识探知,哪怕是大乘修为。引药你先收好,我的话你好好思考一下,莫要叫虚浮情爱蒙蔽双眼,天衍宗也不是你的归属,九嶷才是你的故乡……好了,今日也耽搁不少时间,你的……夫君,还是莫叫他生疑。……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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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楠饮到了第二杯茶的时候,开始有些不耐。
安樾以及带领他过去的二掌柜都没有返回,量什么尺寸需要这么久?只是他并未探知到安樾有任何危险,于是耐着性子继续等。
他来仙都城次数不多,来这一家制衣铺子更是头一回,其实要不是安樾提出,他压根也不会进来,就在他等候的这一会儿,客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生意确实十分红火。
而独坐窗下一隅饮茶的岚日仙尊却成了每个进来的人的视线落点,更有三五女子逗留在店中,不是看衣服布料,倒是咬着手绢不时地瞟向他,更有那被惊艳到的,盯着他的目光毫无遮拦。
苍楠并不享受这样热辣刺探,只是这些人多数普通平庸,也不值得去计较。突然他“霍” 地起身,径直往后院走去。
受了叮嘱想要拦住他的店铺伙计被苍楠眼光只一扫,立刻缩回脖子瑟瑟靠在一旁让开路,而先前因为被苍楠慵懒外表所迷惑肆无忌惮的窥探之人,更是被这突然而来的气场吓得不清,前后脚慌忙离去。
苍楠行走如风,在连廊上便看到了守在一处门外的二掌柜,他三两步便来到门口,目光如电自他身上扫过,压根不理会对方嘴唇动动想说什么,手掌灌力,直接推开了门。
在看到安樾转身过来朝向他的时候,满心郁躁立刻消失得无影,苍楠有一丝对自己方才莫名焦虑的自嘲,此地无银地解释:“我坐得烦闷,所以来看看。”
安樾对他甜甜一笑,张开双臂展示:“哥哥来得正好,帮我看看可好看?”
是一件质地轻盈的云袍,尽管只是初步的裁剪打样,却依然能想象出成衣后的飘然若仙,让原本就十分秀气的安樾更透出纤尘不染的气质来。
苍楠视线又投向站在一侧的老板,年纪很大,样貌实在是毫不起眼,鼻子上架着琉璃镜,手中剪刀尺子不知往何处放的老实模样,这样出尘的衣服出自他手?苍楠只能自我解释人不可貌相,他的注意力很快便回到安樾身上。
“很好看。” 他由衷地说。
安樾在伙计的帮助下脱下试穿的云袍,对老者说:“如此就有劳老板了,三日后来取。” 这才过来握住苍楠的手:“哥哥,我饿了,等不及吃好东西。”
虽然隐隐有觉得奇怪的地方,苍楠并未多想,留下定金便带着安樾重新回到街上。
他几次想问安樾老板给他量什么费了那么些功夫,但安樾似乎兴致已全在街边的各式店铺和道旁兜售的小物件上,就像第一次来到花花世界的小孩,时刻都有新奇事物将上一刻的兴趣替代。
看到安樾如此高兴,苍楠的心情也愉悦起来,什么衣服铺子转瞬便抛之脑后。
快要到之前所说的酒楼时,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几乎是与他们擦身而过跑得很快,紧接着后面跟上了好几个卷着袖子的伙计,边追边喊:“小崽子,偷包子不给钱,看你往哪儿跑!”
那个小孩虽然腿脚利索,但架不住追他的都是大人手长脚长,很快便追上他,小孩见跑不掉,居然就把手上的几个包子囫囵往嘴里塞,甚至在拳脚落到身上时都不管不顾地也要先填了肚子再说。
“嘿,你这小乞丐,还真是皮糙肉厚不要脸,快给老子吐出来!” 几个捉住他的伙计毫不客气地将他摁在地上揍,很快小孩的一边脸就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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