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坐在三生石上,晃着脚,声音稚嫩:“阿娘说,手覆盖上去,想着自己所爱之人,旁边的水潭就会映出那人的前世之魂。”
陆徵鸣矗立良久,才缓缓将手覆于石上。
他想明睐的一瞥一笑,想他抽噎时的泪,想他软软的耳垂和唇角的梨涡,想他,到底是从哪来的。
水潭荡起一圈圈涟漪,紧接着有画面若隐若现,但半晌后,那画面并没有变得清晰,反而逐渐消失了。
水潭也重新归于平静。
陆徵鸣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小孩翘着脚歪头:“花叶也不知道哇,或许,你没有爱人?”
陆徵鸣没有说话,顿了顿,换了只手覆盖上去。
但还是一样的结果。
他拧眉,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突然抬头看。
高山之巅云雾缭绕,与往日并无任何不同。
—
“您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琅风作为掌管典籍的星官,通晓古今,对三生石的传说也听过许多。
陆徵鸣单手撑头,靠在椅上,淡淡道:“说。”
琅风用扇子敲击掌心,道:“一种,是您对明睐公子并非真心喜爱,现在产生的情愫,不过是因求偶期迷惑您的大脑而已。”
也就是精虫上脑的意思。
陆徵鸣定定看着琅风,眼眸漆黑,似乎下一瞬他命就要没了。
琅风赶紧道:“但属下认为,绝无此种可能。另一种可能,便是……”
他指了指天,无声地说出两个字——天道。
“祂想遮蔽三生石,迷惑您的眼睛,自然是很容易的。”
自千年前跟着陆徵鸣创立帝宫的人都知道,他如今的处境,全拜天道所赐。
陆徵鸣起身,望着门外碧空如洗的天际,不知在想什么。
—
月芽熟悉明睐的气息,但还是晚了一步,在得知陆徵鸣将明睐带回帝宫之后,他立即想要像从前一样混进去,但陆徵鸣加固了结界,让他多废了些功夫。
他去的时候,明睐正呆呆地坐在床头,不吃不喝,也不修炼,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
他抗拒旁人的靠近,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陆徵鸣带医官进来,他也不让医官给他诊治。
整个人都丧丧的,好像死活都无所谓了。
陆徵鸣看着他的模样,心口绞痛,像被人戳了逆鳞。
尽管如此,他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让医官为你诊治,你这样子,如何逃跑?”
明睐终于抬眼看他,语气嘲讽:“我跑得掉吗?”
陆徵鸣不说话了。
片刻后他才道:“你就这么想离开?离开我有什么好的,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明睐懒得跟他争辩,他身体不舒服,不想说废话,只道:“我只想离开。”
“不可能。”陆徵鸣忍着怒气,上前攥住明睐的手腕,硬要给他渡灵气过去。
明睐甩了一下,甩不开,就冷冷地看着他。
好像在说,你再动一下试试。
两人对视片刻,陆徵鸣败下阵来,放开了他的手腕。
从前软乎的不行,如今倒是铁石心肠。
“你这是要做什么,用你的身体威胁我?”
明睐:“若你不在意,就不会被威胁到,若你在意,就放我走。”
下意识说完这句话后,明睐自己先怔了怔,他为什么还认为这个人会在意他?
明睐自嘲地扯了下唇角,他堂堂帝君,怎么在意他一个小小的草妖。
感受到他那声自嘲,陆徵鸣攥紧的拳头又无力地松开了。
他冷声道:“若你的目的是让我在意你,那么你做到了,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明睐抬眼:“放我走。”
陆徵鸣道:“若我说不行呢?”
明睐:“那我就跑,我总有一天会跑掉的。”
陆徵鸣定定看了他半晌,突然握住他的脚踝。
明睐的脚踝细瘦的可怜,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陆徵鸣很喜欢,很久以前他就觉得,这只脚和金色放在一起,会更漂亮。
他这么想着,掌心便出现了一条极细的金色锁链。
明睐想躲开,却被按住,动弹不得,他的声音几乎颤抖:“陆徵鸣,你要做什么!”
陆徵鸣没有说话,只将那锁链一圈圈缠上了他的脚踝。
明睐气疯了,但怎么也挣脱不开:“陆徵鸣,你疯了吗?放开我!”
“我是疯了,我一直都这样,可惜,你如今才知道。”陆徵鸣的声音很冷静,他托着明睐的脚,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你不觉得很漂亮吗?”
的确很漂亮。
他的脚莹润如玉,脚背微微弓起,弧度漂亮。他的皮肤很薄,隐隐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脚趾的形状也很漂亮,关节处泛着点粉,让人忍不住握在掌心。
但明睐只觉得他是个变态。
在他再一次要骂出来的时候,陆徵鸣终于放开了他的脚。
金链子很长,另一端连着屋内的床。
大滴大滴的泪珠滑落,明睐倔强地去扯那个链子,扯得脚踝生疼,几乎要流血了,却怎么也扯不开。
“不要费劲了,你扯不开的。”陆徵鸣抱住他,包裹住他的手,“阿睐,不要伤害自己。”
明睐不说话,继续扯链子,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废物,为什么,为什么连个破链子都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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