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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究竟从哪儿弄来这么个神仙?!”巡警似乎一直没休息,嗓子都哑了,“发疯似的,还咬人……”
    留声机老头儿还没进医院大门就醒了,一睁眼就嗷嗷乱叫,嚷嚷什么“五爷”的,对巡警又踢又打。
    那年轻巡警一不小心就被咬了一口,都出血了。
    那老头儿也掉了一颗牙。
    他的牙龈严重萎缩,牙齿也坏了,掉了一颗牙,竟然都没流几滴血。
    没办法,医生直接给打了镇定,又做了一系列检查,震惊当场。
    那老头儿的身体状况极差,不仅严重营养不良,还患有多种病症……
    他就像一只破破烂烂的老油灯,通体窟窿。灯芯都干枯了,却还是颤巍巍燃着一点火苗,看得人胆战心惊。
    全凭一口气吊着。
    “能活到现在就是个奇迹,什么时候猝死都不奇怪!”
    医生这么说。
    徐沫下意识看牧鱼。
    牧鱼做口型,“能听清他说什么吗?”
    巡警看了眼正挂营养针的老头儿,皱眉,“牙都掉得差不多了,年纪又那么大,这谁分得出来?好像就是什么五爷啊点心的,他是个卖点心的?哦,还有狗……”
    他和同事不是本地人,听力起跑线跟牧鱼他们着实差不离。
    倒是医院的医生护士有不少蓉城人,可就连他们也听不大真切。
    这问了跟没问一样。
    牧鱼又看徐沫,“我们晚上准备再去戏园,你呢?”
    徐沫本想跟着,可一想到那里十有八/九真是个鬼窝,积攒起来的勇气就都噗嗤一声散了。
    “我还是在外头接应吧。”
    这种人命关天的事,还是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了。
    牧鱼笑了,“也好。”
    他还挺喜欢这种有自知之明的人。
    牧鱼和师无疑先找了家纸扎店,买了些香烛烧纸之类,又叠了一兜金元宝拎着,天擦黑之后,就进了戏园。
    以子时为界,昼夜交替,在这之前,阳气下沉渐弱,阴气上升渐强,正是鬼魅邪祟出没活动的时候。
    几乎是刚踏入戏园的瞬间,两人就立刻觉察到不同:
    跟昨天和今天凌晨相比,现在的戏园阴气重了不知几倍。
    师无疑的手按在剑柄上,另一只手微抬,虚虚护住牧鱼。
    一步,两步,三步……
    随着两人的深入,周围的一切随之变化:
    原本落满尘埃的木质地板突然水波似的荡开,那涟漪迅速扩张,抵达大堂四角后立刻向上攀爬。
    涟漪所到之处,光芒大盛!
    这片空间仿佛时光倒流,光阴轮转,黯淡的今日像被揭开的幕布一样迅速褪去,露出里面昔日的光鲜。
    牧鱼和师无疑惊讶地看向四周。
    昏暗的废弃宅子中忽然亮起,好像有几十个人同时燃灯。
    明亮的灯光流水般泼洒开来,原本一片死寂的戏园里顿时热闹无比,说笑声、鼓点声、叫卖声、叫好声……
    他们看向四周,发现一切都仿佛变回民国时代。
    无数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客人从门外走入,穿着长袍、西装的男人,穿着短袄、旗袍的女郎,笑意盈盈,就这么从他们身边掠过。
    牧鱼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散发的幽幽香水味、空气中弥漫着的茶香、酒气,以及淡淡的脂粉气。
    此时此刻此地,俨然就是真正的民国戏园。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他们毫无准备地踏入一段疯狂的梦境。
    他下意识走了两步,愕然发现来时的路已然消失不见。
    “鬼打墙。”
    师无疑低声道。
    这里就像一只神奇的魔法匣子,外面看着死气沉沉,可只待时候一到,帷幕拉开,隐藏在深处的热闹便蹦了出来。
    “两位,听戏吗?”一个小伙子迎上来,笑道,“里面请。”
    他穿着民国时候常见的棉布衣裤,外头还罩着一件双排扣无袖褂子,中间用汗巾扎好,瞧着干净又利落。
    牧鱼一愣。
    这人知道自己死了吗?
    师无疑却已经带着他往里走了。
    “今天唱哪出?”
    小伙计失笑,“两位是外地来的吧?当然是咱们五爷的《牡丹亭》呀……要点什么茶水点心?”
    师无疑就从布兜里掏出来一锭金元宝,“挑个僻静位子,随便上。”
    牧鱼:“……”
    这不是他刚叠的纸元宝嘛!
    严格来说,这片空间因为浓重的阴气已经形成鬼蜮,在里面看到的听到的甚至吃到的一切都是虚幻。
    而为亡者准备的祭品,自然也会显现出合该在阴间的面貌。
    那伙计的半张脸都被金光照亮了,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忙殷勤地接过,将两人引到楼上雅间,又邀功似的说:“这屋子平时不开,都是留给两位这样的贵客的。”
    牧鱼一看,好家伙,这不巧了吗?这包间正是昨晚他们待的那间。
    那伙计帮忙上了一桌子酒菜点心,正要出去,却听那位矮一点的客人忽然问道:“今天焦先生来吗?”
    “焦先生?”伙计一愣,茫然道,“什么焦先生?”
    牧鱼也愣了,“就是南边来的焦先生啊。”
    伙计挠头,“没听过啊,您是不是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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