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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爷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知道你们都不待见我,我也不在这儿讨嫌,走啦!”
    说罢,真就又溜溜哒哒走了。
    五爷给他气笑了。
    这算什么事儿?
    他一个人在那坐了老半天,眼角的余光瞥见桌边的匣子,想了想,到底是拿过来。
    打开一瞧,是条细细的金链子,下面挂着个金锁。
    很新,应该是找人特意定制的。
    五爷将那链子拿起来瞧。
    链子很细,锁头也是中空的,拿在手上轻飘飘。
    但做工很细致,想来花了不少钱。
    左上还刻着字,正面“平安”,背面“吉祥”。
    五爷沉默半晌,幽幽叹道:“这年月……”
    最朴素平凡的愿望,如今却是最难实现的。
    若有的选,他宁肯不要眼下的风光。
    “五爷!”打杂的小狗在外面喊,“三爷喊您去招呼客人呢!”
    “来了!”五爷瞬间收回思绪。
    他离开了,那匣子却还摆在桌上,只是里面已经空了。
    一场生日闹轰轰,末了五爷还亲自登台献艺,引来满堂喝彩,生日宴圆满结束。
    唱戏的人为保护嗓子轻易是喝不得酒的,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各界达官显贵都来捧场,少不得破破例。
    而你喝了他的,就不能不喝他的……
    哪怕只是薄酒,一圈转下来,兄弟几个也有些醉了。
    二爷身上还带着伤,三爷亲自过来给他换药,小声道:“不该喝的,你还跟人划拳呢,瞧瞧,伤口又崩开了。”
    这可是枪伤,最不容易好的。
    偏又见不得人,也不好随便请外头的大夫来治。
    如今时局正乱,想弄点儿西洋的盘尼西林也不容易。得亏这天气不怎么热,不然发炎化脓高烧可不是玩的。
    二爷躺在床上,闻言笑道:“不打紧,我底子好,且挂牌歇业几日养养也就行了。”
    三爷白他一眼。
    这事儿若你说了算也就罢了。
    尚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骂的何尝不是他们?
    二爷欲言又止。
    既然选了这条路,好歹从黑影里看到一丝光,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就算舍了他这条命又如何?
    不过贱命一条罢了!
    三爷垂着头,灯光也照不清表情,“不管怎么说,好好的……”
    不然你就算死了,怕也没法给你堂堂正正上柱香。
    哥俩正小声嘀咕着,五爷就在外面敲门。
    “二哥,睡了吗?”
    三爷忙伸手把二爷的衣裳盖好,“没呢,我刚替二哥换了药。”
    五爷就推门进来,笑道:“三哥也在,正好。”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礼单推过去,刷的抖开扇子扇了两下,漫不经心道:“你们也知道我最不耐烦这些俗务,下头人说给我送礼,我却不耐烦打点,你们且替我收着。如今时局不大好,却不好买房子置地,二哥,你常在外跑动,若瞧着有什么要花钱的地方,只管拿去使。”
    二爷三爷在那边对视一眼,神色复杂。
    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五爷如今一个生日过下来能收多少礼金,他们是最清楚不过的,说是一夜暴富也不为过。
    若放到外面开粥棚舍粥,都够救活半城人了。
    二爷道:“这怎么能行?你也不是小孩儿了,还当当年让我们给保管压岁钱呢,自个儿的钱自己拿着花,留着以后等太平了买房置地娶媳妇……”
    不等说完,五爷便淡淡道:“太平?谁知道能不能熬到那一天呢?且行且看吧。”
    他下意识伸手压了压胸口的位置。
    三爷还要说什么,五爷却不耐烦再待,麻溜起身道:“忙活了一天,又是招呼客人,又是登台献艺的,累的我够呛,走了,回去睡觉了。”
    说完也不等两个哥哥招呼,自顾自倒背着手走了。
    剩下二爷三爷面面相觑,半晌,三爷去拿了礼单过来。
    打开略粗粗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何止今年的礼呀,只怕五弟这几年攒的身家都在这儿了。
    三爷从夹层里拿出钥匙和密码纸,又递给二爷看。
    哥俩瞅了半天,跟木雕似的愣在那里,没话说。
    这是五爷在外面自己租的私库,外人根本不知道。
    有了这两样东西,压根儿不用五爷到场,他们随时都能取用。
    也不知过了多久,三爷搓了把脸,“老五……该不会猜出什么了吧?”
    不然怎么?
    二爷挠头,仰头看着床帐子说:“老五这小子打小就机灵……”
    大家又是一起长大的,长年累月若给看出什么端倪,倒也不奇怪。
    三爷叹气,拿着那礼单跟捧着一盆子烫手山芋似的,丢也不是,收也不是。
    “这怎么话说的?这是老五卖艺的钱呢,咱们怎么好要?”
    学戏唱戏有多苦,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体会。
    别看外面给脸喊一声“爷”,可在大部分人眼里,压根就不算个人。
    唱戏的嘛,下九流,下三滥。
    老五年纪轻轻就接了班主的担子,又要在外事事周旋,难呐!
    他们想干什么,平时花自己的钱也就罢了,怎么能捎带上弟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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