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从窗子里漏进来,将气球照得透明,漫射出里面散乱的彩光,璀璨却不耀眼,温柔得像一段绮梦。
真漂亮呀。
师无疑故作镇定道:“买的。”
小鱼果然喜欢。
“你都能跟普通人购物啦?可真了不起!”牧鱼眉眼弯弯,拿着气球爱不释手地摆弄起来,“哇,谢谢!”
好久没有收到礼物啦。
真好。
虽然只是一只气球,但就像有束阳光直接照到他心里来了,暖暖的。
他觉得自己仿佛都变成了一只气球,胸腔里有莫名的情绪不断膨胀,整个人几乎都要飘起来。
牧鱼美滋滋玩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将气球拴在床头,还认真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退开几步,又换了几个角度欣赏之后,才忽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的,“你哪来的钱?”
师无疑面不改色。“一位善良的路人资助的。”
牧鱼:“……”
所以,你为了给我卖气球,连夜出门众筹了吗?!
感动!
他刚要说话,却见师无疑手里还提着一团雾蒙蒙的东西,像是……一只鬼?!
师无疑平静道:“凌晨时分它来敲门,我怕吵醒你。”
牧鱼无比感慨,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等会儿去菜市场的路上,我给你提点现金吧。”
成年人兜儿里总要有点钱嘛,不能老在外依靠好心人捐助呀。
已经发现致富新路的师无疑觉得自己可以“赚”,“先放在你那里。”
牧鱼想了下,“那我放在床头柜里,要用你自己拿哈。”
两人聊了半天,才想起还有只奄奄一息的鬼魂。
快中午了,又被“强制塑形”一夜,那鬼的状态明显有点不大好。
他努力扭动几下,露出一张皱巴巴的老脸,委屈巴巴道:“小鱼啊……”
牧鱼就觉得这个声音和这张脸都有点眼熟,仔细回忆了下突然“呀”了声:
“郑叔叔?!”
可不就是秀芬阿姨去世多年的老伴儿嘛!
第28章
牧鱼示意师无疑松开手。
重获自由的郑大爷第一时间藏到牧鱼身后,摸着脖子心有余悸地瞅了他一眼。
小伙子年纪轻轻的,戾气好大!
牧鱼转过去背对着“年纪轻轻”的汉代古董,“郑叔叔,您来是有什么事吗?”
自从师无疑来了之后,他的睡眠质量大幅提升:
再也没有谁能半夜将他吵醒了。
师无疑面无表情看向来客:
你最好说出点正经理由。
郑大爷:“……”
话说你到底哪儿来的?
中间隔着牧鱼,郑大爷顿时觉得安全多了。
他把两手一握,开始倒苦水,“小鱼,你秀芬阿姨要再婚啊!”
本来他在底下安安稳稳等投胎,结果昨晚老伴儿在给自己上香的时候,突然说她最近在跟一个老头儿约会!
“老郑啊,那人不错,过两天我准备让孩子们也见见……”
郑大爷当时就炸毛了。
约会?
还让孩子见?
这还能行!?
可巧那个维持秩序的新鬼人脉挺广,说他认识一个人,能通阴阳,可以帮忙给生者带话。
牧鱼见到他时就有了猜测,“……是不是个姓张的胖子?”
“对啊,”郑大爷点头,“他说他是你在地府的业务员。”
说完又感慨,“小鱼啊,出息了,正经业务广啊。”
牧鱼:“……”
神特么业务员。
不过从张敞具体干的事实来看,好像……也没错啦。
那是不是还得给他工资?
算了算了,给钱是不可能给钱的,进了我兜里的钱,谁都别想再掏出去。
大不了下次张敞再想跟澜姐说话时,给他免费好了……
当时郑大爷就觉得牧鱼这个名字有点耳熟,问过地址后再一细想,嗨,那不隔壁街上的小孩儿?
早年他死的时候,白事饭还是那爷儿俩操办的,一桌十八个大碗,荤素搭配山珍海味,着实不错。
尤其那道土匪猪肝,香辣过瘾,现在回想起来还流口水呢。
可惜老牧头儿这两年也下来了。
下来就下来吧,偏不干正经事,跑去奈何桥熬汤了。
听说那孟婆汤可难喝……
“结了婚就是一辈子的事儿,咋的,她都六十多了,黄土埋脖根儿的人了,还想二嫁?”
郑大爷哼唧道。
牧鱼及时纠错:“可是郑叔叔,您的一辈子已经结束了呀?”
没毛病嘛。
郑大爷:“……”
扎心了。
他哼哼几声,一扭头,“反正我不同意!”
好家伙,前任遇现任,横跨阴阳的巨大修罗场!
牧鱼暗自好笑。
这种事只讲究你情我愿,您不同意也没办法呀。
“我们要换位思考嘛。”牧鱼知道他生前是个大烟枪,为此还得了肺癌,就从柜子下面翻出烟卷,放到窗台边下风口处点了,“如果换做是秀芬阿姨先走,留您一人守寡,忽然碰到情投意合的了,您守得住?”
牧鱼自己不抽烟,这还是当年老牧头儿去给人家做宴席收到的喜烟,也不知搁了多少年,外盒塑料封上都落了一层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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