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叶暗思,这儿每块砖瓦可都是上等纯玉,无暇无裂无絮,完美得像假的。哪怕是偷偷顺走半块屋瓦,到人间都能得暴富!
艾叶跟着白钰进去走了几步,便看到太阴星君素曜斜躺在桂树下闭眼小憩,光足散发,纱衣长发全飘悬空中,好一幅仙人之姿。
光影重叠,心头生颤。
是他。
艾叶刚想过去喊他,谁知那叫阿钰的俊美男子竟抢先了一步走到素曜面前,取走他那喝得见底的酒壶摇了摇,“人都到了,您还在这散漫着,成何体统呢。”
素曜居然听话的哦了一声,揉揉发涩的眼把手递了出去。
“自己殿内何须拘谨。拉我起来。”
艾叶顿时感觉背后毛发全都腾地竖了起来!
“没事!你忙!”他愣是一时头脑发热也没多想,直接跻身过去挡在那美男子面前,抢在前头握住素曜的手准备拉他起来!
这一突发动作,不仅那被挤到一边的美男子愣了半下,连素曜都瞪开眼一脸吃惊,不知道这力到底该借还是不借。
这一片死寂无言中大概持续半香的尴尬境遇,幸好被女英雄一般的镜儿给打破。
“白钰!你过来帮我一把,大殿上的瓦刚落了一块儿,你上去顺便检查一下还有没别的松的,省着砸着人可不好!我这会儿还要给星君备小食,忙不过来!”
这位叫白钰的公子扫了两位几眼,噗嗤笑笑,走了。
艾叶握了半天素曜伸在一半的手,呆愣好久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的人可是太阴星君啊,就被自己这么没规矩的拉着……
急忙拉了他起来后惶惶丢掉手。
素曜哑笑,抖掉自己身上碎花,艾叶便在旁边老实看着,犹豫几许问:“星君,我来是该做点什么啊?”
“没什么事做的。”素曜说道,“做你的逍遥仙,看花吹风喂兔子,少惹事,多睡觉。哦对,那玉兔可不得吃,都是灵物,把持些。
“这就行了?”艾叶诧异道。
“是啊,行了。”素曜转身负手,立在树下,背对他笑笑。“白玉宫,很清闲的。”
曾几何时,亦有故人立身桂树下,与他说出想做一世逍遥仙的夙愿。
只是那时不懂,还嘲他懒。
艾叶不禁鼻酸盈泪,这是否也算得苦尽甘来,得偿所愿呢。
“白钰!”素曜高声唤了句,便见刚刚那英俊男仙从高殿飞檐上冒出头,扬洒大气回了声“在呢!”
“何必躲起来偷瞟,不如下来带这小妖熟悉熟悉,日后要一起住的呢。”
“真是躲哪儿都瞒不过您。”白钰朗笑从飞檐上跃下,携风落到素曜面前,再朝刚刚高殿上一喊:“说你呢,镜儿!偷瞟什么!”
镜儿满脸不乐意地从后面露出半张脸,哼一声落身而下,真备小食忙活去了。
再说艾叶这会儿跟在白钰身后紧紧拧着眉头,看他那走在前面引路的俊朗身姿春风得意,定是风雅得道万年的游刃有余,神韵入骨,逍遥自在。
又是在他身边亲昵伴上万年的仙。
自己可丝毫比不了啊。
再不愿承认,他也知道自己当下嫉妒得可是心肝蜷缩,怒从中来!
“平时常走的去处也就这些了。”白钰忽转身停步,止在个寂静无人处,说话时带着些表意不明却是强忍的笑意,眼神明亮略带玩味将艾叶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谁知在艾叶眼中全成了试探新人似的挑衅,更是把脊背绷得直,虎视眈眈不输气势地盯着人看。自信不足想着先发制人,便抢先开口道:“敢问阁下在这白玉京,担得是个什么责?”
“我?”白钰把腰间玉笛摘下,拿在修长指尖转玩,一一细数着:“我可忙得多呢,譬如照顾星君衣食住行,排忧解难,吃穿用度,白玉京周转维护,大事小事都在头上,可比当家主后宫妇还多忧。忙得很,忙得很呐!怎么,你要帮些什么吗?神桂落花日日不尽,我看扫花一事予你正……”
艾叶可是除了“衣食住行、当家主后宫妇”几词全没听得进去,更是梗结于怀气淤难平,呼哧哧吐着热气焦灼得很,还说什么扫花,扫什么扫……!
“我,我就不能入殿吗!”艾叶急得喊出声来,哪知白钰对他这般冲动不仅不惊,反而笑得更欢!
“能啊,我看您不仅想入殿,是更想……”白钰邪颜带笑一字一顿道,“想照顾星君,衣、食、住、行。”
艾叶这下被他说得回了神,深觉自己又犯冲动,怏怏垂头,却还闷哼哼地憋了个“嗯”出来。
白钰这会儿乐得几乎前仰后合,连忙摆手抱歉道:“小仙君,逗您玩儿呢。衣食住行都是镜儿料理,我不过吃吃喝喝混日子,没想您反应这般大,着实可爱。”
“可爱?!”艾叶可是听得气不打一处来,“阁下这是在拿我取乐!”
“小仙君,”白钰走近似是安抚地拍了拍这怒兽肩头,却是把他弄得更暴躁低咆,而后忽正色扬脸道:“其实,我们以前见过的。”
“谁见过你!”艾叶不服骂道,“满脸晦气,见过一面定当纠缠不忘!是阁下认错人罢。”
“八百年前,益州劫难。”白钰将转玩玉笛夹于指尖停滞,轻描淡写道出句足以让艾叶震颤不止的话来!
“还是我,亲手送得星君归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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