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怯从靠着的姿势起身后,整个人虚虚晃了一下,江祝柳连忙搀扶住他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忧虑。
明眼人如今都知道他这是半只脚入了炩王麾下,要是这会炩王出了什么意外。
江南的总督,就永远只能是江南的总督了。
他亦有野心,登顶路上的人一旦认定了,就是前方有荆棘他也得去闯一闯。
那张字条被陆怯捏在掌心里,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说不出的诡谲,眼尾压出一道浅浅的痕迹,眼底的那枚小痣变得更为妖娆夺目。
鲜活的染上了人气。
字迹相同,身份相符,是吴盛没跑了。
这会在看向那些信件中,只怕吴盛对自己这个妹妹吴潇当真是疼爱有加,毕竟这三言两语句句不离吴潇。
若不是这一口一个‘妹妹’,他恐怕还不会想这么多。
不过这吴盛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张正清死前也要把他带下去却是用了吴潇这个垫脚石,而吴潇恐怕也想不到她人都死了还要被拖入这个局里,入了这个漩涡。
“江总督下令捉捕吧!”
江祝柳猛的抬头,撞进了陆怯的眼睛里面,心下乱了三分:“是!”
……
吴盛没等来下人带回的消息,而是被一盆冷水给冲醒的。
他尚且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环顾一圈只知道这是一个幽幽冷冷的地下室,而面前的人则是他在眼熟不过的。
陆公子的那个侍从?
而此刻江祝柳也换上江南总督该有的装束,整个人英姿勃发,气宇轩昂。
吴盛看不透他的身份,直到一个小兵走了进来,当着他的面朝那人道:“总督,东南钱庄都控制起来了。”
小兵的声音恰好能在这幽幽的地下室内传开,也能叫吴盛一字不落的听个清楚。
总督?
他脑门瞬间就冒了一层冷汗,这江南能叫总督的可就只有一人啊!
旁人对总督这官职兴许没什么想法,但是他不一样,毕竟这江南总督一路过望都可就把张正清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地下王国,连根都给挖了起来。
而面前这个人就是江南总督的话,焉能不冷汗三尺,惊心胆战。
吴盛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惨白了下来,紧接着他就想到了那个陆姓的公子,能让江南总督躬身伺候的人,那定然非富即贵。
内心那个荒诞的想法似乎得到了印证,下一秒一个冷冰冰的语调自不远处的路口响起。
“人醒了吗?”
他的嗓子很清冷,在配着这四处明灭的灯火,莫名有了些阴森感。
陆怯踩着极缓的步子走进来,而旁人似乎也在为了吴盛解答。
就见江祝柳亲自迎接了过去,分外恭敬,“见过炩王殿下。那吴盛刚醒。”
陆怯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吴盛,随后分外淡漠的转过眼去,“人醒了就审,别浪费时间。”
吴盛嘴角微微一抽,强忍着内心的惊涛骇浪,“敢问炩王殿下,这是何意?”
陆怯没有回答的打算,一双眼青禾逼人,熠熠流光,江祝柳则从边上的桌子上拿起两张纸来,语气质问:“这东西你可认得?”
吴盛的眼里闪过一抹慌乱,但是面色极快的冷静下来,扬起了一抹嘲讽,“我当炩王屈尊我钱庄还以为是为了何事,原来就为了骗在下的字迹。”
他说这话时还格外愤愤然,妄图用这句挑衅激怒陆怯。
陆怯一脚踩在他的心口处,半个身子前倾逼近,眉宇之间明晰锐利,冷淡开口,“你有心思同我磨嘴皮子,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解释解释你同张正清那些见不得光的龃龉。”
讲到张正清,吴盛的眼帘十分仓促的垂了下来似乎是为了掩盖眼底的情绪,“炩王再说笑吧,吴家同张家不过是姻亲,而且我妹妹现在也死了。这两家的横梁都断了还能有什么关系?”
他没有回避和张家的关系,而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都已经被一把火烧为灰烬的东西了,他就不信这炩王还有死灰复燃的本事!
陆怯的鞋底似乎胶着一层千斤顶,堵在心窝口子一阵钝痛袭来。
“不如在好好想想?例如回忆一下你们的计划,还有怎么将那群难民骗到那个活死人的地方,你们这地下城都建了多久,迄今为止都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吴盛你要知道,我能得到这些,自然有办法找出更多,你是要让我把东南钱庄翻个底朝天和你陪葬,还是你告诉我一切。”
吴盛冷冷的撇开头道:“我不知道。”
这句话算是彻底将陆怯的耐心消磨殆尽。
陆怯的两根手指几乎是粗暴的掰过了他的下颌,一字一句阴恻恻的威胁道:“张正清死了一了百了,但是你还活着,在我手底下一天我就有一百种方法让你说出真相。”
吴盛的确被震住了,他瞳孔猛的一缩,咬着牙道:“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陆怯堵住了余下的话,他的手指点相了一处,“你不要急着回答我,不如,你先看看那!”
原来漆黑的一片墙被点上了烛火,遮挡的帘子也被掀开了,露出了一片惨白阴森的刀具,上面泛着幽幽冷冽的寒光,刀尖处还有尚未凝固的血痕。
正粘稠的,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嗅觉视觉在此刻被无限放大,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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