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长!”
“臣在!”
“斯里兰的律法当中,欺君罔上是什么罪名?”
青涩的少年嗓音带着冰冷的笑意,听起来十分邪性。
一如当年十五岁的诺兰侯爵,穿着国丧的白衣,第一次站在朝堂上面对五百万铁甲战士时的那样。
时寒想要回头,却忍住了。
小皇帝的路只能由他自己走。
而自己现在,想做点别的。
楚家是历经千年的皇室,在大贵族中也算源远流长。
楚明远哪怕说出震怒的话语时,都优雅得如同贵族的范本。只有从出生起就遭到最严格的训练,才能有这样的仪态。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向世人证明,这是最正统的皇室,是外面那些野心家所不能比拟的。
江乘舟单膝跪在小皇帝身前,道:“臣请命调查马尔博罗爵士与星盗勾结一案,定会在一个月内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楚明远这时候也给了帝国面子:“如若查出穆尔列斯星系存在贩卖新公民的情况,及时上报,绝不姑息!”
“是!臣领命!”
假如扳倒一名大贵族,江侍卫长将名声大噪,而小皇帝也会让他从二十四小时待命的亲兵,封为朝中有职位的大臣。
会场里不断地响起轻微的倒吸气声。江乘舟勾起嘴角,看向沈念——
相爱相杀么,当然是礼尚往来才有意思。
得亏小寡夫把马尔博罗弄进来,不然自己怎么捡得到这么大一个便宜。
江乘舟乐呵呵的。
然而沈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在此之前,包括他在内,没有任何人认为楚明远会在历代侯爵的婚殿里,当着上一任侯爵未婚妻的面,对他们唯一的堂叔下手。
但事实上楚明远这么做了。
这一巴掌就是小皇帝扇在他脸上的,为的就是当众警告沈念——血缘关系算什么,孤连堂叔都敢动,更别说你了。要不是看在侯爵的份上,你能好好站在这里?
你该和那家伙一样,跪在地上!
可怜的马尔博罗爵士,用了半天时间,怎么也解释不清谎报军功的事情,并且越编越离谱——他连军舰机甲的型号都能弄错!
马尔博罗终于彻底放弃了挣扎,整个人在小皇帝冰冷的视线下抖如筛糠,豆大的汗珠都被他抖到地上,珍贵丝质的华袍也因为被冷汗打湿而紧紧贴在后背上。
沈念看江乘舟的视线变得阴毒。
江乘舟一愣。
这么玩不起吗?
刚才你挑拨我和小皇帝关系的时候,我也没说什么啊。
江侍卫长跟二丈和尚似的摸不着头脑。
等楚明远处置完这名无法无天的贵族后,抬起眼眸,习惯性地想要搜寻一道身影。
——极少数时候,摄政王会对他的政令露出赞许的神色,却从来没有夸奖过他。
可这一回,他连这样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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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哪儿?”
南若瑜以为只是到花园透气,他跟着时寒的脚步,然而在寒风中走了一会儿,俩人又重新深入到城堡内部。
光线越来越昏暗,旋转的楼梯间只能听见清晰的脚步回声。
两人的身影被灯光拖得长长的。
时寒曾是这山庄的主人,对各种暗道了如指掌,他们一路避开监控和人工智能系统,快速穿过罗马石砖砌成的通道,仿佛两个私奔的年轻贵族。
就在刚才闹剧发生的时候,某一个想法在时寒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他越来越确定——南若瑜知道他的身份。
虽然他没有刻意隐瞒过,那也是因为普通人根本猜不着。即便他取名“穆寒”,也没人敢把他和那位大贵族联想在一起。
可南若瑜什么时候发现的?
入学?卡普洛医院?还是......
时寒一步步往前推测,直到想起那台老旧笔记本电脑。
太空航母的信号时有时无,少年在船舱里百无聊赖,就像所有普通人一样,好奇自己死后别人是怎么评价他的。
结果是正经的内容还没翻出来,信号就中断了。
之后时寒没再想起过这事。
那台光脑也留在了南若瑜手里,作为一件“纪念品”。
时寒觉得,这还不足以让南若瑜认定。
可他内心其实隐隐有种期盼,希望除NO.213以外,这世上还有人知道自己活着。
他不畏惧死亡,却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一直都不。
时寒的心跳得很快,即便第一次亲吻南若瑜的时候,心脏也没有像现在跳得这样快。
南若瑜一直知道,他一直知道自己爱的是谁......
两名年轻人一路跑进地底下,空气变得稀薄,南若瑜的呼吸也开始变得仓促。
时寒这会儿才突然间想起,南若瑜从来不叫他的名字。
少年站住脚步,跟在他身后的南若瑜一个没留神,直接撞进了他怀里。
时寒后背重重地撞在那扇铁门上,就听“轰”的一声巨响,他直接把门撞开了。
南若瑜:?!
很难想象在智能化完全普及的今天,贵族家里居然还有一扇门不是用的智能锁,而是铁锁。
时寒却完全不觉得奇怪。
人工智能普及的时代,人类除了提防人类以外,还要提防人工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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