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问有点难,我觉得即使我做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只要最后这一问我不写,那这道题我就不算做完,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留下来了。
一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嘴角上扬,控制不住地悄悄转身去看我老婆。
我本来还设想着,万一被我老婆抓到我偷看他了,我就立刻装作委屈的样子告诉他我实在是做不出来了,结果没想到我一回头,我老婆竟然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沙发是侧对着落地窗的,两张面对面的单人沙发中间摆着一张矮矮的茶几。我老婆坐的位置是面朝我的,抬眼就能看见我写题时的一举一动。
房间里只开了我桌上的一盏台灯,窗外的霓虹夜色淡淡一层笼罩在我老婆身上,看不清他的脸。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跟我老婆在一起的时候都让我非常有安全感。
我忽然觉得我老婆的肩膀看起来好像很宽,起码比现在是高中生的我的肩膀要宽很多,在以前我是没有发觉过的。
其实用“以前”这个说法似乎有点奇怪,明明是将要发生在未来的事情,对我来说却已经成为过去。
不过这样也不坏,因为我爱我老婆的时间,要比原来更长一点。
我老婆忽然睁开眼睛,发现我在看他。
“做完了?”我老婆开口问道。
“嗯……还有最后一问没写出来……”我正说着,我老婆已经起身来到书桌前了。
我老婆稍稍俯下身,看了看题目。“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我老婆笑了一下,看着我说道,“前面的几问你都写出来了,比最后这一问难哦。”
我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我的心跳也咚咚加速,都怪我刚才没仔细看最后一问的题干,拿数学题命题的惯性思维套在了生物题上,以为难度是循序渐进逐步递增的。
我握笔的右手已经攥出了一手心的汗,生怕我老婆看出我是故意的然后立刻把我赶走。
我心虚地抬头望向我老婆,发现我老婆的视线还放在题目上。
“我们来一起捋一下题干,提取出有用信息。”我老婆说着,伸出手,捏着签字笔的末端,把笔从我的手里抽了出来,整个过程并没有碰到我的右手。
不知道我老婆是不是发现了我的小九九,生气了。
我老婆用签字笔在题目下面画出横线,突出显示有用信息,“你是一个Alpha,应该能明白题干中的意思。”
我老婆这句话结尾没有加表示推测的语气词,他就是确定我一定懂得题干在讲什么。也就是说,我老婆肯定看出我一直在装不会了。
“嗯。”我点了点头,心头却有些酸涩。我最怕的,无非是老婆对我感到失望、生气,甚至不愿对我表露出他的内心情绪,他仅仅只是在用他的个人修养把我当作陌生人礼貌对待。
“所以这一问其实是在探讨,利用基因编辑,消除Omega不受控制的发情的可能,对吗?”我老婆向我询问道。
他的语气很温柔,但我听起来就好像一记闷闷的拳头捶在我胸口。
我的喉咙发紧,这种感觉像是一根发条在拼命上劲,已经把所有血管和肌肉绷拽到极限,马上就要支撑不下去了。
“嗯。”我回答道。我的嗓子已经酸涩得不能再发出更多声音了。
“但是由于腺体中受体细胞的复杂性,实际上的操作当然不会像题干中这样,仅仅是一个基因序列的改动。”我老婆耐心地跟我讲解道。
我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因为不想发出变调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哭了一样,会被我老婆误会的。
我老婆把笔重新放回我眼前,我拿起笔,写下了最后一问的答案。
“很不错。”我老婆笑着评价道,“你的学习能力跟你的自我评价好像不太一样。”
我依旧盯着面前的题目,没有抬头。
“在我看来,你的学习能力很强。”我老婆接着说道,“如果你真的像你在医院的时候说的那样,那么这段时间在学校,你一定很认真地在听讲了。”
我的眼泪“啪嗒”一颗就打在桌子上了,还好离我老婆的笔记本够远,还好桌子的颜色够深,还好台灯的灯光没有那么亮,还好我老婆应该没有注意到。
我老婆抬起手,帮我把笔记本一本一本地放进书包里,我也赶紧帮忙一起装。
书包装好了,拉锁拉上了,我也该回家了。
我从座位上站起来,左手搭上书包,一只温暖的手从我脸颊抚过,擦掉我的眼泪。
我泪眼模糊地看着我老婆的手指在我的眼眶下面划动,不停地擦拭我停不下来的泪水。
“怎么还哭上了?”我老婆有些好笑地问道,一边给我擦着眼泪。
“呜呜,老婆你刚才是不是生我气了……”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句话都喘得厉害。
“啊?哈哈哈,什么时候啊?我怎么没有印象呢……”我老婆认真回想起刚才的过程,“没有吧……我是哪里让你误会了吗?”
“就是…刚才……我故意不写…最后一问……”我断断续续地边哭边喘气。
我老婆好像没听懂我在说什么,他先是疑惑了一下,接着才恍然明白过来我在说什么。
“哈哈哈……”我老婆笑得大声,但手上也没忘记帮我擦脸,“我根本不知道你在骗我,又怎么会生气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