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寒:“医疗车里应该有,我去找找。”
战争来袭,公寓里人去楼空,他们随便挑了间屋子闯进去,封尧翻箱倒柜,将所有的被褥垫在床上,这才将顾骁放到上面。沐寒出门去取急救药物,司远粗略且快速地检查了下顾骁的情况,神情越发凝重。
“他感染了攻毒试剂,像那些蛇人一样……”封尧的语气几近哀求,“有没有办法,或者……或者解药……”
“攻毒试剂是……”像在踌躇,司远欲言又止,最后只道,“不,我不知道……但是很不对劲,攻毒试剂的作用是不可逆的,从沾染到腐烂再到死亡,这个过程理应不会超过半个小时,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来没有过例外,可是你看顾骁,他的情况显然不太一样。”
“他在愈合,好像有什么在修复他。”司远做了个较量的手势,“就像是有两股力量在相互抵抗。”
封尧从司远的话里窥到了一丝希望,他问:“你的意思是,顾骁有自愈的可能性?”
“我说不好。”司远模棱两可地说,事态棘手,他也有诸多困惑,“可能因为DIN1和DIN2还是有区别的,我当时倒是取了顾骁的血液,不过一直没来得及研究,也没往攻毒试剂这边联系过,你要给我时间……”
司远的无能为力切断了封尧唯一的生机,如同被判处死刑,他感到彻头彻尾的寒冷,伴随而来的,是无法克制的哽咽:“……我怎么给你时间?”
司远不忍地别开脸,叹了口气。
气氛沉闷,这时,顾骁拉了下封尧的手。
只是说话的时间,顾骁的状况变得更差,他无精打采地半阖着眼,衣服悉数黏在身体上,浸得黑红,封尧轻轻回握住他的手,那触感偏颇坚硬,手骨掩埋在烂肉里,突兀而脆弱,这样子堪称惊悚,封尧却全无反感,反而低下头,在顾骁手背皮开肉绽的地方落了个吻。
“我在。”封尧说,“……我陪着你呢。”
顾骁就势抬手,摸了摸封尧的脸,他的嗓音嘶哑,却一如既往地温柔:“不会死的,你别担心。”
腐烂如同一道不断生长的线,在封尧的注视下,缓慢穿过顾骁的侧颈,爬上他的脸颊,成撕裂状扩散。
封尧怔怔看着,逐渐红了眼眶,顾骁则是以指腹揩了下封尧的眼角,而正是这习惯性的动作彻底击溃了封尧的心理防线,他偏过头,深深呼吸,竭力克制着心底奔涌的情绪,在顾骁的抚慰里,缓缓镇静了下来。
“以前也是这样,都会好的。”顾骁咳嗽两声,断断续续地说,“封尧,相信我,会没事的。”
封尧忍下艰涩,只得点头。
不片刻后沐寒回来了,还带了药品和食物。
司远自从醒来还没吃过东西,脸色熬得苍白,沐寒劝他吃饭,司远好歹叼了块巧克力,就继续去忙了。
事实上,司远从来没有研究过攻毒试剂的解药,这东西压根也不可能有解药,可司远不能告诉封尧,顾骁没得救,他说不出口,而且他也确实拿不准顾骁的情况,连用药都无从下手,思来想去,他只给顾骁打了针止痛。
沐寒:“都吃点东西吧,干耗着也不是个事。”
封尧没有拒绝,他跟着走出卧室,问司远:“顾骁现在的情况……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对吗?”
司远瞒不住封尧,他低落道:“对不起。”
事到如今,还能求助的人就只有亦慎了,可封尧根本不知道亦慎在哪,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求他救顾骁。平心而论,封尧有点做不出为了顾骁去找亦慎这种事,毕竟他们刚因为顾骁吵过架,现在再回去,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要脸,更别说亦慎还未必会答应,但他别无选择。
封尧:“你在Y区有听说过我爸的消息吗?”
司远回忆了下:“好像说他跑了。”
封尧:“跑了?”
司远:“我听到了些内容,巴赫要软禁他,说他不配合什么的……然后你们来救援,他就趁乱跑了。”
巴赫要亦慎配合的事……封尧想起他们为数不多的交集,猜测这件事八成是和攻毒试剂相关,想来是蛇人大势已去,巴赫等不及,便原形毕露,从一开始的示好,变为了威逼。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亦慎已经离开了Y 区,那不出意外的话,封尧应该可以在研究所找到他。
封尧:“我要带顾骁回一趟研究所。”
司远:“研究所在哪?远吗?”
封尧:“有直升机的话,去哪都不算远。”
沐寒:“我去帮你问问岑聿,借架直升机?”
封尧感激道:“谢了。”
沐寒摆摆手:“应该的,这有什么好谢。”
封尧拿了盒饭,回到卧室。
从屋外走了一遭,封尧适才发现,房间里弥漫的血腥味浓得刺鼻,他打开窗户通风,回到床边,把餐盘放在床头的桌上,坐到顾骁身旁,问:“好点了吗?”
止痛药起效,顾骁的状态比方才好转了许多,只是略微带了点疲态,他说:“嗯,好多了。”
封尧目光轻动,扫视过顾骁暴露在衣服外面糜烂的体肤,又有些想哭,顾骁见状便撑起身子,靠在床头,平常地揉了揉封尧的脑壳:“过来抱会儿。”
封尧却摇摇头:“怕碰到你的伤。”
“药效大,没什么知觉,感觉不到疼。”顾骁说罢,想到什么似的,又道,“算了,别抱了,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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