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哥!”
“老聂!”
“聂兄弟!”
聂云汉推开自己的那刻,卓应闲便感觉心里突然空了一大块,他仓皇转身,回头想要抓住对方,一双手伸进白烟里,却什么都抓不到……
待他抬头看时,便只能看见那个笨拙的大罐子抓着聂云汉飞上了天,离他越来越远。
卓应闲只是怔了一怔,反应过来后立刻转身往回跑,取了聂云汉方才放在地上的翅背上身,迅速升空,追着那大罐子而去。
聂云汉教过他怎么御翅,但俩人也只是玩闹,并没有太认真学——学会了也没什么用,已经没有多余的翅给卓应闲用了。
但这一刻,卓应闲无比庆幸他让聂云汉教过自己,纵然他掌握得并不娴熟,往上飞三尺,接着能往下掉半丈,但也总算歪歪斜斜地飞了起来。
戴雁声拉着万里风便往山坡那边跑:“快回去取翅!”
凌青壁担心地看了天上的大罐子和卓应闲一眼,跟着戴雁声俩人往回跑。
卓应闲御翅,沿着大罐子飞离的方向追去,可惜他操作得不得章法,而那东西飞得实在太快,他怎么追都追不上。
倒是身后戴雁声、万里风和凌青壁渐渐赶了上来。
“阿闲,你别着急!”戴雁声道,“你不会御翅,小心摔了,我先追过去看看!”
说罢他便加快了速度,往大罐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凌青壁也安抚道:“对,你别急,聂兄弟福大命大,一定不会出事。”
“阿闲,接着!”万里风扔给卓应闲一段绳子,另一端是系在她腰上的,“抓好了,万一摔着你,老聂回头定会跟我们算账。”
卓应闲正失魂落魄,下意识地接过万里风的绳子,却依旧往前方直愣愣地飞着,成了他牵着万里风走。
另一边,大罐子落到了一处山崖下,跌跌撞撞地停在了那里。
聂云汉被那根铁爪子在地上拖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停住,便见关平野打开了大罐子的门,将他塞了进去,又不知道拉了哪一根手杆,铁爪末端与铁柱脱离,铁柱推出去,大罐子的门又“砰”地一声关上。
如此一来,聂云汉被铁爪束缚着手臂和腰,终于与关平野面对面了。
然而令他觉得不对劲的是,这铁罐子周围仍在呼哧呼哧地冒着白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平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聂云汉皱眉,“你把我带到这里来要干什么?”
关平野头上的伤仍流着血,血液糊了他半张脸,令他的神情看起来犹为可怖。
“哥,我杀了向羽书,失去亲人的痛苦你感觉到了么?你想杀我给他报仇么?若是这样,你我同归于尽可好?”关平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战俑的躯壳里遍布寰宇火雷,这本来是我为了狗皇帝准备的棺材——若我行刺不成,或难以脱身,就打算与他一起关在这里被炸成齑粉——没想到最后却是与你。哈哈哈哈,这对我来说,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聂云汉深吸一口气:“平野,你别这样,事情未到绝路上,你现在没有刺杀皇帝,韩指挥使本就打算保你,宋鸣冲和太子被牵涉其中,自然不会说什么,只要你肯认错,你与我一起回去,一切还能重新来过……”
“不可能!不可能!”关平野突然怒吼道,“我苦苦捱了两年,就是为了给我爹报仇,你别想把我带回去关起来!我的一切希望都被你毁了,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我生不如死!”
聂云汉看着他疯狂至扭曲的面孔,心里好似在滴血:“你还有我啊!我是你哥,以前我说的那些都是气话,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不管你,你别钻牛角尖,这样义父泉下有知,他会心疼的!”
关平野听了这话,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有你?骗谁呢?我爱你至深,你肯与卓应闲断交,同我在一起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了聂云汉,抬手轻抚着对方的脸:“你肯么?哥?”
聂云汉垂下眼眸,忍着让自己不要躲开,不要激怒关平野,可关平野变本加厉地捏住他的下巴,踮起脚尖,珍而重之地凑近,嘴唇轻轻碰了下他的嘴唇。
“哥哥的唇,也是这么软啊。”关平野布满血丝的眼里流了泪,脸上挂着的却是一副凄惶的笑。
可惜这世间的一切美好,都不属于我。
“平野……你别这样,还没有到绝路,别……别放弃……”聂云汉分明感觉到对方的颤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能尽力去劝,“你还有大把人生,别这么轻易地丢弃了……”
关平野松开他,退后一步,手放在操控台最边上的一根手杆上,深深叹了口气。
他收起了所有神情,面色木然:“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感受不到爱和温暖,可能我这一颗心早就死了。何必废话呢?你说的一切,并不能使我留恋。我努力过,失败过,现在也到了接受现实的时候了。”
此时整个大罐子突然剧烈抖动起来,铁皮缝隙中迸射出更多的白烟。
聂云汉紧紧盯着关平野:“不对,你什么都没做,为什么白烟会越来越多?根本不是你去控制寰宇火雷对不对?跟我说实话!”
“哥,你终究是比我聪明。”关平野看着他,平静道,“这是蒸汽机的白烟,跟‘火翅’里是一样的,可是我还没有研究明白,现在装的这个其实并不合格,才飞了这么一小段路就已经撑不住了,马上就要爆裂。待它爆裂后,自然会引爆四周装填的寰宇火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