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又在附近转了转,采了些驱蚊虫的野草,又非常幸运地找到了一种叫做“蛇灭门”的野草,之前听戴雁声说这种草的气味能驱蛇,于是他摘了满满一大捧,全部塞在了聂云汉的筏子四周。
这样至少能够保他不被蛇虫鼠蚁侵扰,卓应闲心情大好,顺手摘了一朵淡黄色的小花,别在了聂云汉网巾上缘。
“你之前不是给我簪过一朵芍药么,这下我终于有报仇的机会啦,哈哈!”卓应闲看着聂云汉戴花的脸,捏了捏他的双颊,“还是很英俊。英俊的聂千户,快快醒来吧!”
安全有保障了,卓应闲才算松了口气,接下来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寻找火种。
他想来想去,好像只能用最古老的办法——效仿燧人氏钻木取火。
为了保证能成功点起火,他又搜罗了一大堆草叶和树枝,放在竹筏顶棚上晾晒,毕竟此处实在太潮了,就算有火种,生起火来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必须提前做准备。
眼看天色将晚,卓应闲拉着聂云汉的筏子到了一处歪脖子大树下停住,打算今夜就在此度过,他也准备好了自己的武器——一根木棍。
长期躺在地上对聂云汉的伤口没有任何好处,即便隔了一层木头筏子也挡不住潮气入侵,因此卓应闲寻了大量的树枝草叶,堆在一起约有一尺厚,垒得结结实实,才将聂云汉的筏子推了上去,希望离地高一些,至少能安稳度过这一夜。
如果今晚能将火生起来就好了,这样就不怕潮了。
再之后,卓应闲把树枝在石头上磨尖,将那条蟒蛇开膛破肚,取出了蛇油,扯了自己袍角几块布沾上油,与树枝裹在一起,做了几个简易的火把,以便保存火种。
万事俱备之后,他才开始钻木取火。
可是卓应闲只看过燧人氏的传说故事,至于究竟怎么取火他一窍不通,聂云汉之前也没教过他,无奈之下,他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把他方才磨尖了的树枝在另一根枝条上旋转摩擦。
可是磨得他手都酸了,并未看到半点火星,卓应闲郁闷至极:“汉哥,你说那燧人氏是不是骗人的?我胳膊都要断了这还是没有火,再钻一会儿,我的手心都会比这树枝先着起来!”
聂云汉自然没有回应他,周遭安静得令他觉得后背发凉,觉得还是得说两句话心里才能踏实。
“你饿不饿?之前的那颗固元丹已经含化了吧?”卓应闲轻轻摸了摸聂云汉的胃部,那里已经明显凹进去了,他又摸了摸自己,凹得更厉害,“奇怪,我怎么不觉得饿呢?好像今天我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可从昨天早上我就没再吃过东西了,也就昨天被俘之后,吃了一颗固元丹。这固元丹真的这么神?”
愣了一会儿,他又道:“你们赤蚺好东西可太多了,或许就是这么神。”
待手臂缓过劲儿来,卓应闲继续钻木取火,然而依旧没有任何火星诞生,他倒是突然感觉一阵沉重的倦意向他袭来。
这倦意与疲劳不太一样,是突如其来的,仿佛当空落下来一个沉重的罩子,将他牢牢罩在里头。
起初是呼吸不畅,像有什么在挤压他的胸口,卓应闲只觉得自己的体力终于耗到了尽头,是该休息了。
所以他放弃了取火的打算,反正夜幕已经降临,他随便弄了点草叶垫在屁股下面,趴在木筏边,与聂云汉脸对脸,一只手握紧了他的木棍,准备小憩一会儿。
“汉哥,我睡一觉,你要是醒了就叫我啊!”
可卓应闲不仅没睡着,反而觉得脑袋越来越沉,疼得像有千百颗钉子一起刺了进来似的,令他恨不得能将头砍下来,好终止这种折磨。
然而不仅是头痛,五脏六腑好像也有火在烧,渐渐这火蔓延到了四肢,仿佛无数只小虫子钻进了他的皮肉里,蚕食他每一寸肌肤。
“啊啊啊——”卓应闲终于忍不住大喊了起来,他抱着脑袋,咬牙忍着,唯一一丝澄明的思绪还在想,是不是一到晚上,这沼泽地里的虫子们就开始活跃了?那些草药难道不管用么?
他强忍着疼痛,睁开眼往聂云汉身上看去,伸手摩挲着:“汉哥……汉哥……有没有……虫子……在咬你……”
聂云汉没有反应,卓应闲将他全身上下摸了一个遍,没有发觉虫子的踪迹,才稍稍放了心,他又往自己身上摸,仍旧没有找到半只虫子。
可他为什么这么难受?
卓应闲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一只火炉,火焰在里面熊熊烧着,把他赖以生存的空气烧得一干二净,他全身疼痛难忍,仿佛裂开了无数口子,正在发脓溃烂,每一寸都疼得锥心刺骨。
他支撑不住坐姿,疲软地瘫倒在了地上,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原本觉察不到的口渴和饥饿的感觉此刻陡然放大,他觉得口干舌燥,身体里最后一丝水分都要被抽走,胃里空空如也,酸得仿佛要从内里将他腐蚀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卓应闲像虾米一样缩着,疼得涕泪满面,禁不住想,“……难道这就是哈沁那颗药的功效?”
先是让人充满无穷的力量,又在药效耗尽之后多倍反噬?
他想起哈沁把装药的布袋塞进自己怀中时的神情,绝望地闭上双眼。
对啊,哈沁哪来的自信,觉得他们一定走不出无常泽?
他必然是做了手脚,才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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