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了他们的终极目标,这又完全谈不上牺牲,甚至当初造这个名号出来就是为了查线索的,用来引哈沁手下出现,确实再妥当不过。
“是不喜欢,就这么办吧。”卓应闲觉得自己方才的片刻矫情着实可笑,迅速改了口。
向羽书顿时觉得嘴里嚼着的酱牛肉食之无味,恹恹道:“闲哥哥你真的都不再坚持一下么?怎么汉哥说什么你听什么……”
卓应闲理直气壮道:“他说得对,自然要听。”
“哈沁都知道云闲公子就是闲哥哥,你们还要这么搞,他要是真出现,不就等于自投罗网么?”向羽书忽地说,充满期待地看着聂云汉,“他不会这么傻吧?”
聂云汉笑了笑:“你这多年不用的脑子,今儿倒是开窍了啊?哈沁自然不傻,但他没得选,谁让他想弄死我们呢?若是现在他们以平野为饵,或者以你闲哥哥师父为饵,引我们出现,你去不去?”
向羽书立刻道:“当然去!”
卓应闲冲他弯了弯眼睛:“汉哥就是这个意思,‘云闲公子’名号一放出来,别人可能不以为然,但哈沁会知道我们已经到了。他自然会明白我们在放饵,要么会直接派人来暗杀,要么他会同样放饵来引诱我们现身。前一种方式他处于被动,后一种他则处在主动位置,所以我猜想,他应该会选后一种方式……”
“啊!我明白了!”向羽书兴奋地打断道,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忘形,小心翼翼向周围瞥了瞥,见没人注意到他,才低声道,“哈沁能放出的饵,定是平野哥哥或者云虚子道长的消息,这样就省得我们费力追查了!”
聂云汉看着他,笑意盎然,看向左横秋:“左哥,你给他吃聪明药了?一夜之间进步这么大。”
“我可不敢贪这个功。”左横秋笑笑,抿了一口酒,“不过,哈沁下的饵要是诚意十足,那他对咱们也是志在必得,大家想要全身而退,不容易!”
“送上门来的线索,不可轻信,自然不能单指望他,此番只是试探。”聂云汉慢悠悠地说,忽然想起了什么,“左哥,你若有时间,不妨去查查归梁府有没有铁匠失踪,最好能探听到人名和详细情况。”
左横秋挑眉看了看他:“你觉得哈沁会用这种方式劫掠人手?若是失踪人数太多,他不怕会引起官府警觉么?”
“照理来说,他不该这么干,但像铁匠这样的匠户不许随意迁徙,若要炼制珍珠铁、锻造各种机关用的器件,又缺不了这样的人手,所以绑几个人去充作教学师傅,也能说得过去。”聂云汉道,“况且昨夜我盘问书坊众人的时候,听那店小二嘟囔,像是近期归梁府多有失踪案,所以想托你去查一查。”
卓应闲不记得店小二说过,但想到自己那会儿正偷摸看秘戏图,顿时面红耳赤,不敢插话。
左横秋抽着烟袋锅,喷出一口白烟,淡淡道:“嗯,明白了,此事不难,我会尽快给你回信。”
聂云汉低声道:“好,今日便如此,明日再聚。不过既然咱们存心要引出哈沁,便也不必再遮掩身份了,为防止被人一网打尽,暂时还是分住在这三家客栈,若有异变,沿途留下记号便可。另外,要提防那某乙前来阻我们行动,大家还是要处处小心,多多保重。阿闲,咱们走吧。”
卓应闲跟着他起身离去,片刻后戴雁声和万里风也走了,向羽书四周看了一圈,见夜色渐笼,无人注意到他,便把聂云汉他们没吃完的那碟酱牛肉拉到自己跟前。
左横秋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笑骂道:“有点出息行么?一碟不够你吃的?”
“我还长个儿呢,饥一顿饱一顿的不好。”向羽书满不在乎,“得趁着有,赶紧多吃点。”
“你还长个儿?再长房子里都搁不下你了。”
“那我就盖高点儿的房子。”向羽书吃咸了,碗里的汤也见了底,便抓过左横秋的酒杯喝了一口,被那归梁大曲辣了嗓子,“扑哧”一声将酒都喷了出来,还好一通咳嗽,咳得满脸通红。
左横秋哈哈大笑,使劲拍他后背:“这酒浓着呢,没见我都小口喝,你还敢牛饮?活该!”
老板娘见状,赶紧舀了一碗水递过来:“小郎君快喝点水压一压。”
向羽书赶紧捧起水咕咚咕咚喝下去,才觉得嗓子里舒服了一点,他不服气,又端起酒杯,小心翼翼啜了口,被辣得眯起了眼,却还逞强道:“普普通通嘛,方才我只是喝太快呛着了!”
“那你自个儿缓缓。”左横秋看破不说破,“夜色重了,我去府衙打听那失踪人口的事儿,一个人方便行事,你就别跟着了,去看看哪里适合弄那什么剑器舞表演吧。”
向羽书先红了脸:“左、左哥,是让我一个人去、去那些风月之地么?”
左横秋在他脑门敲了个爆栗,坏笑道:“想得美!用不着去那里,这远客大道是归梁府城最繁华的地方,你去几个大点的酒楼茶楼问问。上次在五陵渡你不是还跟阿闲去那个什么‘鹳雀楼’听曲儿呢么?这就忘了?”
“哦,那我去转转。”向羽书捂着脑门讪讪道。
左横秋结了账,给向羽书留了点碎银子,便匆匆离去,消失于夜色中。
向羽书吃得饱饱的,又因为喝了酒有点微醺,沿着远客大道慢悠悠地溜达,看着这一片灯红酒绿,也不知是因为闲散,还是因为酒意,心中莫名觉得十分欢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