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汉突然探身向前,盯着段展眉:“你说,如果哈沁知道你想杀他,会怎么做?”
“我为什么要杀他?”段展眉目光闪躲了一瞬,“我与他无冤无仇,还能从他那里挣大把银票。他可是我的金主啊!”
“你若成了黑市的主事人,还会缺少买家吗?多一个哈沁少一个哈沁,对你来说有何影响?”聂云汉笑眯眯地说。
“孔先生还在这呢,这么说话,不太厚道吧?”段展眉瞟了眼一旁的孔昙。
孔昙并未出声,依旧靠在车厢一侧做闭目养神状,似乎根本没听见这番对话。
聂云汉笑了两声,道:“我与孔先生关系没那么融洽,段舵主应该知道吧?何必再装相呢?今日你既然成竹在胸,展望一下未来又有何不可?”
段展眉不搭理他,忽地看向卓应闲:“笙儿中的是什么毒?他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想要你们命的是哈沁,不是我,如果你告诉我,我会想办法保住你们的命!”
卓应闲假装诧异:“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段展眉以为有戏,急切地向前探身,“你是笙儿的好友,我自然要多照顾!”
“我才不信……”卓应闲迟疑道,“哈沁怎可能放过我们?”
段展眉冷声道:“计划是我定的,要护住几个人,能由得了他?再说他也赶着离开五陵渡,还有空查验尸体?况且也很难查验……”
说到这里,他猛地闭了嘴,狐疑地看着卓应闲。
卓应闲神色淡淡,他后背有伤,不敢往车板上靠,依旧依偎在聂云汉肩头。
聂云汉从段展眉的话中迅速捕捉到了信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么说来,他要的金红砂你已经准备好了?”他观察这段展眉的表情,“若要安全起见,应该已经装船停在了落日河上,由你水貔貅的船专门运送吧?不然哈沁也不会放心助你。”
段展眉觉得自己说多错多,此刻抿紧了唇,再不肯多言。
聂云汉却继续问道:“你既然有把握糊弄哈沁,又说尸体很难查验,是不是就说明……我们会死无全尸?”
卓应闲一听这话,便知聂云汉已经猜到了什么,扭头看着他,专心致志地听着。
“既然金红砂的私矿已经被你控制,你带我们到万壑山,自然是想把我们引进私矿里。我们去这么多人,若想一网打尽,私矿是最佳地点。让我想想……开采矿山似乎有样东西必不可少,还能省人工,是什么来着?对了,开山雷!是不是,我没说错的吧?!几颗开山雷,连山都能炸开,何况我们区区几个人呢?自然尸体碎烂得难以查验!就算晚上山摇地动也没关系,反正那私矿常常引雷,官府也根本不会在意,对吧?!”
聂云汉拍了拍掌,感叹道:“段舵主真是好计谋啊!”
段展眉将脸扭至一边,知道自己中了聂云汉的圈套,被人猜到了九成部署,心下十分焦躁。
反复回想对方那关于苗笙的几句语焉不详的话,他想问个明白,可又怕被人探出更多想法,此刻只能生生忍着。
罢了,聂云汉猜出来又怎样,反正他不知道开山雷的分布,若我不说,难不成他还有办法跑出去?
只要他们死了,我一定能找到笙儿的下落!
聂云汉和卓应闲这一唱一和套出的话,全被旁边孔昙听了去。他虽然全程闭着眼,没看到段展眉的神情,但也将此事想清楚了大概,便越发不动声色。
此后车内四人再无言语,一路出了城,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万壑山下。
凌青壁着人将段展眉从车中拖了出来,问他:“从何处进山?”
段展眉抬手指了指,凌青壁便冲那两个手下一扬下巴,他们架着段展眉向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剩余手下跟在他们后面,凌青壁、万里风和戴雁声等在马车外,聂云汉怕卓应闲撕裂伤口,干脆把他抱了出来,搞得卓应闲颇有些不好意思。
凌青壁也想去搀孔昙,孔昙摆手拒绝:“我药效已退,已无大碍了。”
几人便跟在队伍最末端快步上山,途中聂云汉将猜测的消息告知了凌青壁三人。
“可昨夜在黑市中,我特意去问过金红砂那摊位,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看那神情不似作伪。”凌青壁奇道,“这不过一夜时间,段展眉还被我们抓了,他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聂云汉道:“此人狡兔三窟,最会搞手段,毕竟昨日段展眉已经知晓他带哈沁与韩三哥见面被人窃听,故意演戏给左哥看。之后几人又谋划了什么,段展眉从韩三哥那里打听到了什么,我们都不清楚。”
“是啊,况且金红砂的摊位上也未必是矿主亲自坐镇,说不定昨日矿主已经被段展眉的手下给拿住了他们也不知晓。”卓应闲问道,“凌二当家,既然韩三哥了解矿主的情况,你也该知道吧?为何没从这上面着手去查?”
凌青壁见他称呼韩汀都是“韩三哥”,对自己仍旧是疏远的“凌二当家”,便知此前自己刺伤聂云汉这事儿在卓应闲那边是解不开了,不由苦笑了一下。
“待宵孔雀的规矩是来去自由,我们也只了解每个卖主的大体情况,平日里没什么接触,也没想到段展眉会从这里下手。”凌青壁耐心解释道,“想必也是老三只跟段展眉提了提名字,段展眉是自己顺藤摸瓜找去的。这人对五陵渡的野心极大,抓住一个缺口自然不遗余力利用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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