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汉那日在黑市所见的攀山的“猴子”,就是这些护卫中的一员。
这些人比起待宵孔雀其他的手下,战力更强, 服从性更高, 算是孔昙手中最值得信赖的力量。
只是这些人长期被圈在待宵孔雀的地盘上, 训练有余,实战不足, 抓人还行,要是跟赤蚺斗起心眼来,完全不够看。况且这次凌青壁有意相帮, 号令他们不得伤害赤蚺,这些护卫投鼠忌器,已经处了下风。
此刻聂云汉房中那四个,已经被他用横云破放倒, 背对背绑成两组,正互相靠着睡大觉。
苗笙房中的四人,有两人中了戴雁声挥袖拂出的“飞蚊叮”, 这是一种当下不显、后续起效的迷药,是为了行动中不打草惊蛇而研制的;跟着进屋的两人, 则是被万里风眼疾手快放倒的。
事情到现在都很顺利,只不过聂云汉稍微估计错误,守在门口的并非两人, 而是四人。
这四人两人在院门外,两人在院门内, 只不过院门与里面的这几间厢房恰好有一个夹角,他们只能看见戴雁声待的那间房, 并看不到其他两间。
方才戴雁声被两名守卫带去苗笙房间,院门内的这两人是知晓的,所以并没有在意,只是这会儿发觉刚刚还鬼喊鬼叫的院子,此刻居然安静了许多,顿时警觉了起来。
于是院门内的这两个跟外面的两个简单打了个招呼,打算进院子里去查探一番。
这两人刚拐进院中,便被人从背后捂着迷晕了,与此同时,院门外的两人,听到动静,惊恐地向内查看,谁知刚扭过头去,从旁边树上“嗖嗖”射来两枚铁丸,重重击打在他们颈侧,这二人便接连倒了下去。
一声鹧鸪哨响起,聂云汉和戴雁声便从院里出来,将这两人拖了进去。万里风随即从树上跳下来,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退进了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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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小筑的一间厢房内,孔昙在琴台后打坐闭目养神,一脸安宁淡漠,凌青壁却十分不安地在一旁走来走去,满脸烦躁。
“大哥,真不管老三?”凌青壁忍不住问,“方才段展眉都说了要见你,我看他就是想带你去找老三,你为什么不答应?咱们有他当人质,就算有圈套也不用怕啊!”
孔昙依旧闭着眼睛,并不回答他的问题,端坐着仿佛入了定似的。
凌青壁见他不做声,讨嫌地推了推他的肩膀:“水貔貅那总把头靠得住吗?当年你们不过是君子协定,听说他们帮中不满这事儿的人可不少,要是这次他真的亲自来,手下的人见段展眉占了上风,倒戈相向,合起伙来‘逼宫’,奉段展眉为尊,我们就被动了。”
“明知是圈套还要往里跳,这就不被动?”孔昙闭着眼淡淡道,“万一到时事情脱离掌控,我们三人全部陷落,到时你又待如何?”
凌青壁郁闷,一屁股坐在他面前,俩人之间隔了一把古琴,他伸手撩拨这琴弦,发出一连串无意义的音符,扰得孔昙缓缓睁开了眼。
“带上赤蚺不就行了?”凌青壁没底气地说,“他们定会助我们一臂之力……”
孔昙看着他,一脸心平气和:“我知道你与那聂云汉颇为投缘,若我没答应韩指挥使,也愿与赤蚺几人兄弟相待,可既然现在已经站在对立面上,我劝你还是不要意气用事。”
凌青壁挠了挠后脑勺:“韩指挥使为什么一心要阻止他们?就怕他们杀了哈沁,引起两国交战?我看聂兄也不是这么不顾大局的人,其中利害与他说明白,他应该能懂。”
“仇恨面前,没人会这么理智。”孔昙道,“关山当年因为哈沁而死,聂云汉又因此在狱中被关了两年,此刻便是困兽一朝脱困,自然会找到仇人拼个你死我活。况且朝廷一直不能为关山正名,赤蚺形同弃子,他们没必要再为朝廷顾全这个大局——他们的境遇,比我们当年要惨得多。”
凌青壁定定地看着孔昙,片刻后才道:“所以你把自己困在五陵渡,也是怕一旦出去,就控制不住自己想去找西蛮人为雪凰报仇吧?”
听到这个名字,孔昙脸上几不可查地划过一丝暴戾的神色,闭上眼睛不再多说,只是他放在双膝上的手,无法自控地轻轻颤抖了起来。
“大哥,雪凰已经死了。”凌青壁突然道。
孔昙咬了咬牙,忍耐道:“我知道。”
“我不是说前些日子。”凌青壁盯着孔昙的脸,“我说的是七年前。她中毒那会儿就已经死了,是你自己不甘心,非要把她留在身边……”
“住口!”
“你对她是这样,对老三的事也是这样,你的固执会害了我们所有人!”
“如果受不了,你可以走!”孔昙瞪着他,瞳孔中仿佛燃起了火。
凌青壁毫不退让,与他对视着,往日里嬉笑的神色丝毫不见踪影:“我是要走。”
孔昙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十五岁上战场,二十岁加入‘灵翅’,二十三岁与你和三弟来到这五陵渡,现在我已经三十了,却还没见过大曜的大好河山——这也是我豁出命守护过的河山啊!”凌青壁的口吻不似方才那么强硬,带着一丝遗憾,“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是苦吃够了,钱也赚够了,想出去转转,享享福,说不定也能找个喜欢的人共度一生。”
“也许那个时候就能理解你对雪凰的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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